墨止能追得上这人是靠着新收的夹竹桃小弟,一时却没什么依凭能找得到既明,闻言也只是无措摇头。两人都是头一次做这种胁迫人的行当,谁也不比谁更有经验,居然就这么当场一块儿没了主意。等到整日里操碎了心的既管家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那个倒霉的家伙早已双目翻白无声无息,被活生生给吓得昏死过去了。
“不是我说,您也够真能编排的——还药谷的人,您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鬼门弟子呢?”
既明一见着这情形便觉发愁,却又不能就这么把那家伙给留在这里。头痛地叹了口气,望望四处无人,便任劳任怨地将那人拖到了马车里头,又抱着墨止上了马车:“小墨止,你就负责看着他,等他醒了就吓唬他说给他吃了药,告诉他别想耍花招,要活命就得听我们的。”
“可我都答应了不给他下药了……”
穆羡鱼低声插了一句,被自家唯一靠得住的小厮望了一眼,便立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冲着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听你既大哥的,咱们俩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其实不说下药也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告诉他我在他身上种了一颗种子,如果他不听话的话,我就会催动那颗种子发芽!”
小花妖显然上道得很快,自豪地挺了挺胸口,兴致勃勃地提出了个既不叫小哥哥食言,又能达到既大哥要求的法子。却不料他才把话说完,两人的神色便不约而同地显出了些诡异,既明摸着下巴思量了半晌,终于还是惋惜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墨止的肩膀:“还是算了——你要是这么说,他没准真就觉得你是在唬他的了……”
就这么被毫不留情否决了提议,小花妖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抱着膝老老实实坐好,严阵以待地守着那人醒过来。这一架马车只是临时租来的,要比他们之前的小上很多,装了两个人就已塞得满满当当,穆羡鱼却也只能骑着马跟在边上,倒叫劳心劳力赶着车的既车夫心中平衡不少,连鞭子声都跟着清脆了起来。
那人不过是被吓晕了过去,不多时便也自己清醒了过来。还没一行人等走到码头,就忽然听见车厢里传来了小家伙一本正经的严肃声音:“不准动——我们给你下了药,要是想活命的话,就必须要听我们的话才行!”
两人神色微动,既明将马车稳稳停下,穆羡鱼却也勒了马缰,掀开车帘往车厢里头望了进去。那人倒是没有半点挣扎反抗的意思,只是不住地朝着墨止磕着头,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实在不知道药谷诸位也插手了这件事,不然就算是打死我们,我们也没有这份胆量插手啊——只求诸位老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回去一定禀明门主,备厚礼往药谷赔罪……”
“真有厚礼,也不用千里迢迢送到药谷去了,还不如直接给我们呢。”
既明一听厚礼眼睛就忽然一亮,示意两人先不必搭话,挑了车帘懒洋洋回身道:“这一次才出门就遭了贼,我们师兄弟正是气不顺的时候。你要是真有孝敬的心思,就好好把我们给送到江南,找你说的那个什么——”
他只听两人转述过一回,又没有自家殿下跟小墨止那般过目不忘的本事,印象毕竟不算深刻。一旁的穆羡鱼体贴地接过话头,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江南章家。”
“——哦对,江南章家。”既明点了点头,身上仍像模像样地起着范。那人脸上却不见半点不情愿,反倒忽然闪过些狂喜之色,挣扎着跪起了身道:“好说好说,几位只要看得起小人,小人准保一路妥妥当当地护送几位上江南去,直接带着您杀到那短命的章家门口!只要您回头有机会,能在我们门主面前美言几句……”
话说到这份上,除了尚且单纯懵懂的小花妖,剩下的两人却都已隐隐觉出了这药谷在江湖中的可怕地位。既明毕竟在外头行走得多些,见状心中便不由隐隐发虚,止不住地担忧着那传说中的药谷会不会哪一天就找上门来,直接把他们这三个招摇撞骗的假货给除掉。
奈何已演到了这个份上,却也没机会再临阵犯怂,招摇撞骗的既管家也只好咬了咬牙横下心,故作不耐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这就想着拜山门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本事没有?”
“有,有,小人名叫赤风。别的本事没有,在门中主管协调内外运作各方,说白了就是个只会赚钱的,您就叫我阿风就行了!”
没想到这天降横祸竟忽然成了焉知非福,那人眼中欣喜之色更胜,索性也不再有半点隐瞒,又坦白地开口道:“不瞒几位大人,其实小的今日进宜春楼,就是去见章家派来的人的——他们说我们给的东西不对,谁都没能毒死,我们也没能和他们理论清楚,没说几句就吵得不欢而散。谁知道才一出来,就被几位大人的慧眼给盯上了……”
他只想着这几人既是为了那茶饼之事来的荆州,定然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那章家自己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却反倒回来怪罪他们,原本就是个不讲行规道义的,卖起来也自然更是不带半点的保留。却不知这一番话听在穆羡鱼耳中,却绝非只是面上这般简单的含义。
——从收到二哥的茶饼到决意出京,他们总共也没能用上几天的时间,这一路处处有人追杀,更是恨不得跑得比兔子都快,路上绝无可能耽搁半点的功夫。那些人居然这就来责备茶饼无效,怕不是打算放长线,而是要赶在什么事之前,尽快把人给栽进去才对。
要知道那些人要害的是谁,就得先弄清这茶饼究竟是冲着谁去的。他自幼体寒,原本便不大喜欢喝茶,这一次收了茶饼其实也不过是打算偷偷藏起来罢了,而二哥一向只饮雨前鲜茶,只怕也未必是奔着二哥下的手——可若说再有别人喜欢什么茶、常喝的是什么口味,他知道得实在不多,一时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就算真要追查,怕是也只能等着回到京城,同二哥商量过在再做计较了。
刚打定了主意要抽身事外,居然就被天上掉下来的线索砸到了脑袋顶上,不往下追查都觉亏得慌。穆羡鱼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察觉到墨止关切的目光,便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抬手把小家伙给抱下了马车:“不坐马车了,跟——跟师兄一起骑马好不好?”
若说原本那人只是昏着还不妨事,如今既已醒了,穆羡鱼便没来由的不愿墨止再坐在马车里头。小家伙已眼巴巴地盼着骑马盼了好久,闻言忙兴奋地点了点头,却也不用穆羡鱼再帮忙,踮着脚扶住了踏雪的马鞍,稍一用力便轻轻巧巧地坐了上去。
穆羡鱼示意既明替赤风松了绑,自己也纵身上马,将墨止稳稳当当地拢在了怀里:“走罢,我们先去码头,等上了船再说。”
“几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我们有往扬州运货的商船,过了晌午就能启程——药谷虽好,却毕竟是隐世仙境,多少年都没人出来一趟。您几位只当是一路游游山玩玩水,赏一赏这沿岸的风土人情,路上吃住食宿就都包在小人身上,您看如何?”
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赤风便迅速显出了些商人本色,笑吟吟地给这几尊大佛提着几乎无法令人拒绝的条件——他此时大概也已差不多看出来了,这三人怕是不常涉足人世。尤其是那个身手超绝的白衣少年,一看就是世外桃源里才能养出来的单纯性子,身手虽高绝诡异,行事却还是极有章法的。
越是这样的人,其实反倒越容易攀上交情。只要一路殷勤着些,行事莫动那些小心思,勤勤恳恳地忠心办事,等着此件事了,少说也能攀上一座极大的靠山。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同药谷有所联系,想来这副门主的位子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也好,那就由你费心了。”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自然没有不吃的道理。左右也已经扯大旗作虎皮地装了这么久,这药谷弟子的旗号已是不得不继续打下去,倒还不如趁着未被拆穿的时候多谋求些好处。
穆羡鱼不过是行走江湖经验不多,见了既明的做派,却也有样学样学得极快。手中折扇轻展,轻轻松松便摆出了个近乎世外高人般的架势来:“我们到了扬州城,也会以别的身份现身,你不可张扬,只老老实实跟着便是。若因你走漏了风声,我们的手段,你也该是清楚的……”
“清楚清楚,您放心,这个小人绝对清楚。”
赤风忙陪着笑应了声,却也不敢再在马车上头坐着,跳下来不迭俯身道:“大人,小的看您这马车也有些简朴,配不上几位的身份——不如小人去弄辆好的来,把您几位给直接送到码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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