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背着人擦了把眼角，王浩瞥了一眼，随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过，目视前方。
“组织打捞的队伍有几个人了？”杨晨问道。
西门荣数了数指头，道：“有五个人在打捞。”
不过也已经不能算打捞了，因为已经退水退的差不多，算是捡尸了。
“受灾范围太广，人手太少，不如这样，承乾，你去找几个百姓去帮忙，告诉他们，干一天活就能拿三个白面馒头。”
话音刚落，西门荣一惊：“这会不会太多了啊？”
其实，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李承乾摇头：“不行，这是体力活。”
“死了的尸体必须都集中起来焚烧，不然会引发疫病。”杨晨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道：“再让百姓们清理地面，等清理干净，便能去山上伐木造屋。”
西门荣心道，这可都是体力活啊，百姓们干活，可是要吃饭的，他的粮食恐怕撑不到赈灾粮到，万一大伙都饿死，岂不是玩大了？
但是杨晨都发话了，他也无话可说。
“下官这就去。”
很快，一批批的百姓被衙役们分编成队伍，一支队伍负责清理河中尸体，一支队伍负责寻找地面尸体，另外的则负责清理路面上的乱石和垃圾。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但是想到脚下的土地是自己的家园，便都咬牙开始干活。
男人们将大物件捡起来，女人和孩子们则捡小东西，一个个弯着腰干着活。
杨晨特意让人将清理出来的石头堆放在一起，随后又命人用这些石头去加固河堤，西门荣特意带人去挖了一堆堆的卵石，放入麻袋中背到河堤上，顺着决堤的痕迹一点一点补上去。
渐渐的，住在营地里的百姓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不再日日躺在地上等着有人送饭，他们开始分工明确，有的人负责洗衣服，有的人负责伙食，也有人自发的上山采野菜和打猎，衙役们的活也开始轻松起来，他们负责维护营地秩序和记录百姓情况。
李承乾带着人去清理积水，王浩几个就跟着吃苦了。
臭烘烘的积水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进去，杨公爷说这些积水里有细菌，要是皮肤破了口容易感染，一不留神就会生大病，所以必须要小心清理。
于是，李承乾就弯着腰，跟积水战斗了起来。
杨晨特意派人去渝州送信，渝州便送来了少许粮食和许多的干净衣裳。
“这段时间要注意蚊虫鼠蚁，尤其是蚊虫，别被咬了，得了病就容易传染。”杨晨低头写着灾后注意事项，他准备写完后就让人去每个营地诵读，保证让每个百姓都听到。
“这些粮食送去给西门大人，让他控制分量再发下去，至少，还是能等到长安来人的。”
杨晨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汁，将纸递给杨玟：“拿下去吧。”
杨玟应了一声，拿着纸就跑出去了。
……
早朝上，黔州的奏报递了出来。
李世民一听黔州大水便狠叹一口气，不过好在赈灾之事都有旧例可寻，因此只要找个有经验的人去就可以了。
但是这次，李世民决定把这个机会给柳之允。
百官一听李世民要派柳之允过去，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陛下这是要考验一下，但是这种事交给一个毫无经验，且尚未为官的柳之允，好像有些太过儿戏。
长孙无忌出列道：“陛下，不如再派一个副使一道前往？”
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去的好。
“辅机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李世民眼珠子转了转，目光锁定在一个打哈欠的身影上，眼底露出些许不悦，不过他克制住了，平静的道，“便让冲儿前往吧。”
哈欠正打到一半的长孙冲立刻就清醒了。
他没听错吧？
让他去赈灾？
长孙冲猛地抬起头，发现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看，眼神很单一，全都是一脸怀疑。
这让长孙冲很羞愤。
他好歹是堂堂兵部尚书，堂堂驸马都尉，你们这些人，连公主老婆都没有，凭什么怀疑我？
“臣愿意替陛下解忧！”
长孙冲利索的应下来，长孙无忌却咕噜咽了口口水。
他突然觉得，一个人去，比两个人去要好。
顶着众人惊悚的目光，长孙冲腰杆挺得笔直。
等下了朝，李世民的旨意便传到了柳之允手上，等看到长孙冲的名字，他下意识的蹙了眉头。
“柳大人，这可是陛下对您的信任呢。”来传旨的小太监笑嘻嘻的，竖起一个大拇指，“您可是头一份呢！”
柳之允拱手道：“公公，之允定不负陛下所望，黔州赈灾一事定会好好办妥。”
“那是那是，柳大人前途无限呢。”
正在此时，门口进来一道身影，待看清后小太监眼前一亮：“长孙大人，您怎么来了？”
柳之允同样受宠若惊。
长孙无忌笑着走上来，无视一旁的小太监：“之允，此去黔州赈灾，还需要你多多费心了。”
柳之允平静的道：“长孙大人放心，学生定会好好办事。”
“嗯……”长孙无忌拖了个长音，扭头一看，这个太监怎么还没走？
小太监站着傻笑了一会，终于发现长孙无忌眼神不对劲了。
“咳……那啥，咱家就先走了……”
“嗯，不送公公了。”长孙无忌淡定的点头。
等人一走，长孙无忌便寻了把椅子坐下，手指敲着桌面，想开口，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好，敲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柳之允站在一旁也不着急。
“这个……老夫今日前来……”
“是这样的……”
“嗯……”
长孙无忌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之允想了想，试探的道：“长孙大人放心，学生会照顾好驸马都尉的。”
长孙无忌老脸一红。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对，应该是，他儿子的表现都这么明显吗？连柳之允都知道他不靠谱了？
家门不幸啊……
长孙无忌一手扶额，觉得自己老脸都被丢光了。
柳之允好像怕自己说的还不够让人放心，再次开口安慰道：“驸马都尉的身子应当还是强健的，赶路到黔州，问题应当不大。”
“……”
强健，的确是够强健的……
行吧，也算是有个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