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的一万斤看来还算少的了,两厢加起来,明天我们就能有九万斤。”文盛拿起笔来记录,“整个长安的丝大多在我们手中了。”
“如此这般囤积居奇,会不会不太好?”
“僮僮哥放心,我们就只是搅一搅长安这边的水而已,又没有扰乱整个丝货行,顶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
“那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长孙延劲头高涨,“要等着丝价上涨吗?”
“是要等丝价上涨,这几天我们一直盯着外面的情况就行了,僮僮哥,你最近不上学堂,这事就要麻烦你了,事成之后,我们一起分银子啊!”文盛笑呵呵的拉僮僮下水,到时候要是真的要挨骂,他们两个一起上,分摊火力,多好的情谊呢。
僮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长孙延站起来:“嘿嘿,反正我是等着赚钱了,有了钱,我的腰杆子也硬挺,要是这次成功了,下次我们还这么干!”
文盛皱起了眉头:“这倒不好,这事干一次就行了,老是这么干,太缺德了点。”
僮僮深以为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啊?”长孙延的胖脸垮了一半,“你们别这么胆小嘛。”
“这跟胆子没关系……要不,我们可以用这次赚来的银子,私下置办自己的产业,往后不就有银钱来源了吗?”文盛将计算好的册子收拢起来,叠好放在书桌一角,“我们也可以开布庄啊,不求做的多大,能有收入就不错,权当练手吧。”
练手?
长孙延心中一动,听这话的意思,以后他们还要做更多。
一想到自己名下产业遍地,日进斗金,长孙延就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虽然眼下丝还没开始卖,但是他已经想到将来的富贵日子了,这可是靠他自己挣得,倍儿有面子。
长孙延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文盛!”杨晨在院子外面叫他,声音越来越近。
“爹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文盛笑呵呵的仰着头。
杨晨点头:“我看到长孙家那小子出去了,他带什么东西过来了?”
“是丝。”
杨晨眉毛一扬,哦了一声,道:“你们两个最近不要闹得太过火,小心一点,知道吗?”
被杨晨认真的态度吓了一跳,文盛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连忙追问。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提醒你们。”
事情不大,也就是长孙无忌又倒霉了而已,而且看这次李治的态度,是要下定决定给这个亲舅舅一点教训了。
但杨晨自己有种感觉,长孙无忌可能是被陷害的,至于陷害他的人,毫无疑问自己已经认定了,只是证据不足罢了。
狄仁杰的断案能力满朝上下都知道,再加上章蒙配合,长孙无忌身上的嫌疑算是洗不干净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小武主导的……杨晨觉得不寒而栗。
虽然上次在洛阳猎场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感了,但当真的要面临长孙无忌被定罪的局面,杨晨还是觉得自己心里素质不是很好。
而且长孙无忌一旦出什么事情,搞不好会连累家人,就算长乐公主在,也不一定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这个时候这俩小子想着赚钱的事情,说不定会被当做把柄。
不过,内心深处杨晨觉得小武应该还是有底线的,应当不会牵连到孩子身上。
“但愿吧……”杨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文盛一头雾水,眼见杨晨离开自己的院子,文盛搓了搓胳膊,扭头去看僮僮。
僮僮已经就近在他院子里练功夫,扎着马步,看都没看他一眼。
因为听不懂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文盛想了一会就不去想了,在家准备安静等着丝价上涨。
接下来几天,长孙延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找文盛,有时候文盛在学院里还没回来,他就在书房等他,一来二去,倒是跟僮僮混的很熟。
这天文盛回来,就看见僮僮在教长孙延练武,马步扎的有模有样。
“你这是要减肥吗?”文盛放下手里拿着的两本书,一本是初等数学,一本是物理基础。
长孙延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扭头看他,倒是实在没力气说话,硬挺了片刻后,还是支撑不住,吼的一声散了力气,踉跄两步,吓得一旁候着的长随急忙上前要扶他:“别扶我,我自己能行!”
“呵呵。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想跟着习武。”
“哼!没错,我就是要练武,你看这个!”说着气愤的弯起自己的胳膊,上面好大一块乌青露出来。
“你是摔了吗?好大一块青啊!”文盛惊呼,随即狡黠一笑,“我知道了,你是叫人给掐的吧!上头几根手指很纤细,嗯,是个女孩子,我猜是杜昭娘吧?”
“你这都能猜出来?”长孙延气鼓鼓的骂着,“那有个姑娘样吗?丢男人堆里,我估计都没人敢要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剪头发去当尼姑!保不准还有机会跟和尚偷情,要不然是没男人敢要他的。”
文盛摇摇头,不赞同他:“你这么说太恶毒了,好歹也是女孩子,女孩子要用哄的,就说我家里那两个姐姐吧,我也是从小哄着的。”
“那不一样,那是两个女人,杜昭娘是一个女土匪!”
看出来他怨气很大,文盛没再继续说杜昭娘,低头从两本教材里抽出了一本小册子,晃了晃:“要不要去街上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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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丝价已经开始涨了,只不过没有涨的那么厉害,长孙延也不知道威胁那徽商什么了,听说上他那里要丝货的人家天天去闹,他硬是咬着牙不肯说货没了,而是快马加鞭去自己的货源地紧急调货。
但是数万斤的货,哪里是这么好调的,杯水车薪,眼看就要应付不下去了。
“现在的丝价是一两五钱一斤。”长孙延颇为骄傲,“那商人也因此没找赚,等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叫他不许再出货了!”
“这样逼得太紧了些,我们吃肉,也要给他喝汤,不然逼上绝路太冤枉了。”文盛都有点同情那个商人了,被他们逼着没了货,好不容易靠自己本事勉强支撑,回头要是再被长孙延弄的连一分钱都赚不到了,搞不好一气之下鱼死网破,去告长孙延。
文盛脑海里响起杨晨前不久跟他说过的话。
“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低调点吧。”
长孙延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出了杨家,转头就去找人了。
“少爷,你不能这样赶尽杀绝啊,好歹给小的留条活路啊!这可是长安呢!怎么能这么以权压人!”徽商哭丧着脸,一脸绝望。
他是真的要窒息了,行商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压迫至此。
但他也不是耳不聪眼不明的人,因为长孙延的关系,他没少打听最近的事情,知道长孙无忌出了变故,朝堂派系正在博弈之中,如果这个时候再来致命一击,长孙家恐怕就会因此一蹶不振。
他看了一眼长孙延,心里盘算着什么,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
“也不是说不给你赚,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别出货就行!”长孙延也不是傻子,知道物以稀为贵,这段时间他也看明白了,只要市场上没有的东西,价格涨得就会特别快,但是这货一直在出货,虽然价格有所上涨,但是涨得不够快啊!所以,不能再出货了。
“可是……这是要坏了行规的!如此下去,我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啊!”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你……”
“行了!”长孙延大手一挥,“大不了你以后就跟着本少爷混,本少爷难道还能养不起你吗?”
听了这话,那人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脸色越发难看了。
跟死了爹一样。
自己做老板,混的风生水起的,他是脑子有毛病才不当老板给人当手下吧?
这死胖子仗着自己姓长孙,就这么无法无天,实在是欺人太甚!
长孙延一走,院子里就传来气愤的骂声。
“东家,这可怎么办?我们又斗不过他。”
“谁说的!长孙延以权压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我就不信,在长安,他们还能一手遮天不成!你去下帖子,请素日与我交好的几位掌柜的来,就说我要请他们吃饭!”
长安城鱼龙混杂,富商巨贾数不胜数,各种关系更是复杂,官商之间从来没有泾渭分明过,长孙家强行入市,任谁看了都会有危机感,万一哪一天……这种事落在他们头上了呢?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联合各大商家,一起将这件事情闹大!
他就不信,到时候朝廷还能不管了!
长孙延浑然不觉,他只想等着丝价涨得再快些,再快些,到时候就能狠赚一大笔。
“从今以后,本少爷也是个有钱人了呢!到时候爷爷和爹爹肯定要夸我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