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身份非同小可,有隆泰帝和太子护着,易白手眼通天,还真的暂时奈何不了他,况且齐婴多年前的事情早已刻意销毁证据,查无出处。
易白真的告御状,那还很有可能落得一身腥。
齐国公府罪行证据不缺,零零碎碎加起来,足够齐国公府上下死一千次了,但基于隆泰帝太子父子的信任,证据送上去了,怎么用,信不信那是另一回事了。
隆泰帝用得到齐婴,那就不会用齐婴。
易白对这一点看得透彻,她是真好奇杨韶元的本事。
碧月顺着易白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分析利弊,“前不久定宣王萧越回京,他于北境战事接连得胜,他的回归,本身就是信号。”
“怎么说?”
易白忽然被勾起好奇心。
萧越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听说过的,他的回归跟齐婴有什么联系?
“齐国公一直是武将之首,他是大兴开国以来硕果仅存的元勋后裔,而且军功赫赫,一直为武将推崇。定宣王一回来,着急上火的是齐国公,因为定宣王的回归务必让齐国公利益受损。”
说到这里,碧月笑了笑。
定宣王不缺功绩,他作为武铭城养子,号召力不亚于齐国公,况且北境这些年的安定,全靠定宣王的英勇善战。
这样一来,朝中大臣不知不觉分了好几个派系,齐国公乐意之前维持的局面被突如其来的萧越瓜分了吗?
肯定不同意,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人一急,忙中出错。
如此一来,有心人的挑拨,齐国公自然会万劫不复。
体会到这层意思的易白,不禁哈哈大笑,“老匹夫啊,你这次是遇上对手了。”
萧越是什么人,齐国公是什么人,两者在隆泰帝心里的地位也不一样,倘若如此,她确实可以操作一把,直接推了齐国公府到地狱。
齐国公府不是安分守己的,自以为隐蔽的事情只不过是人家查不出来,或者说碍于局面隐忍不发。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相信这一点。
倘若寿昌侯府六小姐真的能够助她一臂之力,那她倒可以考虑考虑合作交易。
“齐国公老奸巨猾,他儿子不遑多让,齐国公夫人倒是一介妇孺,早年齐婴看上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就被齐国公夫人棒打鸳鸯并警告了。齐国公夫人心高气傲,有意让齐婴尚主,特别是深得帝宠又性子柔和的公主,可以轻易被她拿捏住。”
碧月说到这里,不免嗤之以鼻。
公主不是想尚就尚的,隆泰帝可不是好说话的,他膝下儿女不多,特别看重照顾他们,公主更不用说了,普遍爱护的。
按照齐国公夫人的标准,她是看上寿安公主了。
公主至尊,岂容挑挑捡捡?
“那个老太婆一向如此,眼皮子浅,”易白明显对齐国公府一家子了如指掌,她随意说道,“早年齐婴爱上谁,她就弄死谁,若不是有齐国公护着,她早应该下地狱了。”
说来讽刺,凶手罪大恶极却因身份逍遥法外,受害者与平头百姓,哪个会受得了呢?
易白深有体会,所以恨之入骨。
“攻心才是上上策,小姐说她言尽于此,不知易当家可有指教?”
碧月盈盈一拜,毕恭毕敬。
——栖霞寨名气再大,充其量就是土匪窝,碧月正经侯府丫鬟,自然有身份对土匪嗤之以鼻。
易白目光沉了沉,许久未说话,时间似是过去了一年之久,停止未动。
“这笔买卖,我同意了。”
惊天雷平地炸起,碧月霎时抬眸,眼神中尽是惊讶与激动。
“奴婢替小姐谢谢易当家的。”
碧月高兴极了,她这么努力背下小姐交代她要说的话,总算是没有白费。
易白摆了摆手,“寿昌侯府六小姐既然知道锦华当铺的来源,看样子是有意让我们卖她消息了。只要齐国公府覆灭,我能一直做下这笔交易。”
言外之意,日期不定。
碧月简直要直接抱住大腿喊万岁了,当然,她克制住了,努力稍恢复情绪后,平静道谢。
易白见状,反而对杨韶元愈发好奇。一个丫鬟都被她调教得这般别有意思,那么见了本人,岂不是更有意思?
不过这想法她暂时没说出来,交易谈妥,她亲自护送碧月走出栖霞山寨,一开始她是被锦华当铺的人带过来的,现在人家走了,她得尽宾主之礼,送走这个丫鬟。
一路上,易白难得温和地与碧月攀谈几句,这阵仗差点没把沿途中的山寨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等碧月一走,一群人叽叽喳喳问开了,“大当家,你这是转性了?对个小丫头这么客气温柔。”
说话的男子高高瘦瘦,脸庞比起常人要黑,而且他左臂是空荡荡的。
易白看了看那个高瘦男子,似笑非笑,“我开心,我乐意。”
说完,理也不理地走人了。
一众人:“……”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
杨韶元满意地听完碧月的禀报,笑容满面,“碧月,此事你做得好,我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说服了易白,从今以后她的信息渠道毫无疑问是打通了。
以易白的人脉,甚至还能帮她做一件事。
心想事成的杨韶元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
碧月从未见过杨韶元这么开心过,即便是杨迁和蔺姨娘过来探望她,她也不可能露出这么舒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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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必犒赏奴婢了,奴婢什么都不缺。”
碧月柔柔一笑。
她是侯府家生子,自小被派到侯府不得宠的六小姐身边当一等丫鬟,一直到今天从未变过。
论主仆情谊,她们彼此是很亲近的。
杨韶元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碧月,打从你跟了我以后,就很少有什么赏钱。你的那些姐妹,个个风光无限,哪像你,一等丫鬟不像一等丫鬟。”
说到这里,杨韶元长叹一声。
由于主子不得宠,相对的赏赐自然就少了,杨韶元在侯府地位尴尬,碧月身为她的丫鬟,也不会落得有什么好处。
杨韶元没有母族撑腰,姨娘不得宠,父亲不疼,嫡母漠视,如此情形下,银钱肯定不会太多的。
最起码侯府开销大,她可以获得的只是千分之一。
杨韶元给碧月的,除了应得的月俸就没有了。
碧月捞不到好处,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样忠心的丫鬟,杨韶元的心不好受。
碧月赶紧否认,“不会的,我在小姐身边很舒服很习惯,而且小姐又不是没有本事的,太夫人不止一次派人过来给小姐送好吃好用的,甚至还多次请小姐去聊天。小姐苦尽甘来了,奴婢又怎么会不像一等丫鬟?”
碍于杨迁丘氏面热心冷的情况,杨韶元并不打算讨好他们以在侯府不被欺负,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太夫人这位祖母去亲近。
太夫人一向公私分明,刚正不阿,当年的寿昌侯府也是她苦苦维系的,对于这样的人,杨韶元放心,同样也要费心思,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她承认,之前太夫人对她的温言软语她是出乎意料的,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她算是渐渐摸出太夫人的脾性,斟茶倒水不必多说,关键是舒服。
太夫人可能瞧出杨韶元的心思,有意成全她,杨韶元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聪明机灵,太夫人比起丘氏杨迁,倒是对杨韶元更上心几分,常常送去女孩子用的东西。
也是如此丰富的赏赐下,杨韶元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的小有名气,这里面蕴含了不少太夫人的心血。
碧月的话一说完,杨韶元感慨万千,本欲再说什么,门外一阵骚动,一芳华院的洒扫丫鬟进屋匆匆禀报,“小姐……”
“未经通报岂可乱闯?”
碧月大声呵斥。
一等丫鬟地位卓然,她可以随意指使或批评身份低于她的丫鬟仆从。
这个洒扫丫鬟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给杨韶元禀报的,只不过当时杨韶元不得宠,纵然说了丫鬟几句,人家还会怀恨在心。
今时不同往日,碧月可鼓着劲给杨韶元摆起小姐面子的。
丫鬟一听,脸上划过不耐烦的神情,不甘不愿,“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姿势之敷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杨韶元冷冷一笑,老虎不发威,当她是好说话的病猫吗?
今天可以好好整顿芳华院的下人了。
“方才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杨韶元随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丫鬟闻言,心想六小姐莫不是糊涂了?咋敢这样对她说话?
满怀怨恨下,丫鬟终于梗着脖子驳了杨韶元一句,“小姐,奴婢最近身子不适,嗓子疼,不能开口了,还望小姐见谅。”
“见谅?我若不见谅了,你是不是准备给我扣上心胸狭窄的帽子?嗯?”
杨韶元尾音拉长,放下茶杯,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但在此情此景下,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丫鬟一惊,后背凉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