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哪日生的?”燕喃想起来便多问一句。
“小侯爷比四娘子早生三日。”那嬷嬷道:“说起来,当时也真是忙外了那产婆。”
“哦?”燕喃挑挑眉,“你仔细说说。”
若真有什么猫腻,产婆应当是其中知情人。
“王妃生产时还不足十月,和三夫人是同一个产婆照顾,那产婆是宫里人称“圣手”的朱嬷嬷弟子,是长公主特意找来的,平日里王府和咱们府上两头跑。
“在三夫人发动后,忙从王府过来,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王妃就发动了。长公主亲自从外头找了两个产婆来,稳住了三夫人的情况,又将这婆子给送回王府去。好在王妃生产顺,当夜就诞下小侯爷,这产婆又忙忙叨叨回这边来。”
“那产婆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燕喃问。
“姓刘,老奴约莫记得后来因故放出了宫,回了老家,老家在何处,老奴就不知了。”
“在洛阳。”安阳忽插嘴道:“你说姓刘,我便想起来了,是个圆脸耳下有个黑疤的婆子,对吧?”
“是,正是。”那嬷嬷点头。
“她离开开封时,来见过我娘,她耳朵下那疤有些吓人,所以我有印象,我娘还赏了她好些东西。”安阳看着燕喃道。
燕喃心“怦怦”直跳,一个普通的产婆,为何会单独来见长公主?
以她的地位,和长公主也没这样的交情啊,并且还得了赏……
她越想越觉得其中有猫腻,只觉真相呼之欲出。
既然曾经在宫里待过,那定然有存档,让元峥想办法去查查,肯定能找到她老家所在。
燕喃稳了稳心思,这事儿总算有个头绪了。
她赏了那嬷嬷两条小银鱼,嬷嬷欢欢喜喜退下。
安阳见状脸上露出些许苦涩,一个家中是繁盛还是没落,从下人脸上最能看出来。
自长公主出了事之后,这府里冷冷清清,连说闲话的声儿都没了,若不是还有几个老人撑着,只怕明年给哥哥娶媳妇儿的事儿都还得找二婶那边派人张罗。
燕喃将她神色收尽眼底。
这安阳哪有真正想要斩断红尘的意思,想来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用佛堂造了个壳,缩在里头不敢面对现实而已。
没有看破红尘的人,还能有可攻破的防线。
待那嬷嬷离开,燕喃也不着急走,自顾自添了茶,笑一笑道:“听说崔五娘子上晌来看过你?她倒是个长情的。”
听她提到崔五娘子,安阳的神情瞬间变了,明显地紧张起来,飞快地抬眼扫一眼燕喃,又勉强笑着去提起茶壶给自己添茶。
燕喃伸手按住她的手,提起茶壶来给安阳也添满茶,淡淡一笑,“大姐,我这个人是直性子,明人不说暗话,喜欢有什么事儿就解决什么事儿。”
她将茶杯推到安阳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崔五娘子告诉过你什么事情,而这事情,和你我都有关系,是吧?”
她这算是半猜半赌,能让安阳紧张的,肯定和她或者是梁府有关系。
安阳先是不出声,而后又摇摇头,伸手想撩鬓发,又撩了个空,讪讪将手放到茶杯旁握紧,“就是,随便聊聊,是她们府上的事儿,和我们没太大关系。”
燕喃抿嘴一笑,“没太大关系?还是有些关系的吧?”
她眨了眨眼道:“这样吧,只要大姐告诉我是什么事儿,我保证在查宛茹身世的同时,也替你查清楚,长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如何?”
安阳抬眼对上燕喃的视线,双手紧紧握着杯盏,几乎是斩钉截铁道:“真的和咱们没关系!”
燕喃看看时辰,已经不早,她还得去接应元峥和阿白,遂叹一口气,站起身道:“我可能也是多事,既然没关系,大姐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她崔府要富贵有富贵,要权势有权势,崔五娘又是崔相的明珠,犯不着咱们操心不是?”
嘴上说笑着,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今日之事,还请大姐记得我们的约定。”
说完转身要走。
安阳站起身,手绞着袖口,垂着头送燕喃往外走。
到走到佛堂院门口时,安阳忽抬起头来,叫住燕喃道:“你转告三……转告你爹。”
她想到梁湛就各种别扭,“三叔”这个词还是叫不出口。
“转告什么?”燕喃回转身。
“在朝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阳说完这句话,向燕喃微微屈膝福礼,转身飞快走了回去。
燕喃在原地皱起了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让她转告梁湛?在朝里?
也就是说,崔五娘子与她说过的事,和宫里有关系?
“要不要青衫去逼问县主?”青衫见燕喃苦思,低声问。
“不必。”燕喃轻轻一笑,转身继续往回走,“让她说实话也不难,我还有张底牌没出,只不过需要再想想。县主这一句话,已经告诉我们许多事了,走吧,先去道观。”
按照元峥的安排,救出阿白后,需暂时放置在一个极其秘密的地方。
阿白是被种蛊,那即使他们救出他来,也不能保证能将他救活,那些桑族人给他种的什么蛊,如何解,他们还一无所知。
且那蛊有没有什么能让人追寻而来的线索或者痕迹,这一点也很麻烦。
所以,想来想去,贞庆道观下头的密室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燕喃轻车熟路地和青衫下到地下室中。
上次元峥和金豆来将被烟困住的十二人带走之后,将到处都恢复成原样子。
燕喃又看了看其他六扇门,正北方向的门进去之后是财宝,其他六扇门后都藏着什么?
她想去看看,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若元峥他们下手劫人也该得手了,遂不敢节外生枝。
与青衫在以前圣女娘娘所住的密室内搭了个简单的床榻,想了想又让青衫去请鹿神医来。
不管是解蛊还是解毒,有个神医在,她要放心得多。
青衫立即离开,燕喃独自在点着风灯和红烛的石室内坐着等待。
那位在这里仙去的圣女娘娘,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话、没手、没脚,用这样的残忍酷刑来换取未卜先知的修为,值得吗?
她那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燕喃虽本身并不是圣女,也不由一阵心酸。
若不是因为桑族圣女有这个异能,她这具肉身,这个妹子,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命运吧?
正想着,忽听密室外传来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