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肩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鹏城市特警支队训练场上,军歌嘹亮,气氛浓烈。为什么放的是军歌?有人回答:“因为我们脱下军装,但从未忘记组织的召唤。”
一队队手握钢枪的战士,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侧看还是一条线。
一张张刚毅的脸庞,无所畏惧,时刻准备上战场。
防暴车、步战车、直升机一字排开,威武霸气。
“同志们,受公安部委托,我宣布鹏城市特警支队表彰大会现在开始!”
“高小辉同志!”
“到!”
“你在打击犯罪的战斗中,表现英勇,舍生忘死,在独自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沉着冷静,一举克敌,可谓青春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公安部决定授予你个人二等功一次!”
“鹏城市公安局特警支队防暴大队,记集体三等功一次。”
这边在表彰,那边在开业。
捣鼓了近一周的小林照相馆终于开业了,位于离欣翔印刷厂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位置不算好,房租不算贵。
小林照相馆面积五十平左右,装修只能说过得去,内部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基本功能倒是齐备,有拍摄区,照片展示区,器材销售区和前台等。
开业当天一百个充值优惠名额,虽没能一下子被抢光,但下午两点左右,基本售罄。
侯健民欣喜地望着开业收的一万多元现金,笑得合不拢嘴,原本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师傅,这下发了!我从来没想过照相能赚这么多钱。”侯健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钞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要高兴太早,越是这样越要稳住,要把服务和拍摄品质提升上去。摄影艺术是没有边界的,唯有不断的学习实践,才不会落伍。另外我们之前跟工友借的那些启动资金,赶紧还掉,每人再送一张20元的拍摄卷。还有工商局和治安处,都去走动走动,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好呢!”
“钱我们暂时不分,要用的话自己做一下记录即可。现在欧美和RB那边正在发展数码摄影,以后拍照可能都不用胶卷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多买点这方面的书籍。”
小林照相馆开业,没有弄开业庆典,也没有剪彩仪式,只有进进出出的,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工友们前来办卡充值,特别是中午时分,最为忙碌,晚上也不时有人过来。低调不张扬,这符合罗小林闷声发小财的理念。
根据罗小林的交代,开业期间,每个充值的顾客都送一本相册。相册封面是罗小林精心设计的,上有电话号码和照相馆的简介等。
开业当晚九点左右,罗小林又消失了,他把练功排在所有事情当中的首位,特别是一到晚上,练功成为了一种习惯,不练功就浑身不舒服,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罗小林之前在工厂上班,除了正常的工作八个小时外,还要加班、学外语、看书、搞摄影、练功等,有时候蹲茅厕也在背单词,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凑,他没有打过台球,没有去过录像厅,没有去过KTV,也没怎么吃过宵夜等,生活中几乎没有留白。然而这里是鹏城,这样的节奏并不奇怪,这里有太多像罗小林般,行色匆匆,恨不得把一分钟掰开成两半来用的人,他们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儿,在鹏城最出名的标语是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创造价值。然而这样紧张真的就很好吗?罗小林不太认同。
周三照相馆开业,周四罗小林就再次溜进了鹏城关内。罗小林现在专职做摄影,除了周末,平常时间还是较宽裕的,罗小林记得英文里有一句子叫作花点时间,闻闻花香。
罗小林背着小相机,来到一公园,东咔嚓一张,西咔嚓一张,基本实现了胶片自由。
公园位于鹏城市中心,可谓蓝天白云,碧水荡漾,绿树成荫,闹中取静。罗小林边走边拍,忽然被一个老外吸引住了,这是一个漂亮的外国女孩,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国道袍,头上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道袍略显宽松,却掩盖不了她极佳的身材比例。
“哈喽!”罗小林鼓起勇气第一次用英语跟老外说话。
“你好!”洋道姑倒也友好,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练太极。
“我是哪里人?来这里多久了?”罗小林继续用英语问道。
“我是法国人,来华国三年了。”没成想洋道姑一口流利的国语。
“你喜欢道家文化?”
“是的,我拜了一个师傅,师傅告诉我华国的道家文化博大精深。”
“噢,这样子,你为什么会喜欢道呢?”罗小林把小相机放好,跟着洋道姑同步练起了太极。
“哇噢!你们中国人都好厉害,你也会太极?”洋道姑惊讶道。
“我会一点点,我只学了几天,才刚刚入门而已。”罗小林上学时跟王莹莹学了点散装太极。
“你真了不起,几天就打得这么好。我叫景清,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在法国念的是医学,读完博士后我放弃了在欧洲的工作,来到了华国这个神秘的地方,学习道家文化。”
“我叫罗小林,也对道家文化感兴趣,道家与中医和武术是不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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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五十年前的科学,二十年后可能就不对了,我们的道藏,都是两千年前写的,但是他们的思想,对我们仍有帮助。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华国,我的师傅带我去看一个道观,那是一个很破的道观,很突然的,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开始哭,不是因为我不高兴,而是因为我很激动。我好像经常在梦里见到这个地方,我的灵魂深处似乎一直有这里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不会再离开这个地方,我给我的生命,我的身体,我的心,找到了一个存放的地方。后来学道,我越来越有那种感觉,混沌的,空灵的,我学会了把自己放空,跟着感觉走,无论是去做饭,泡茶,打扫卫生,我能感觉到里边都有无形的道。”
“厉害!一个国外的医学女博土,来华国才三年,就能有如此见地,偏偏此刻我们的国人,对祖国的传统文化往往视而不见,不得不让人惋惜。”罗小林不得不内心感叹。
“你学的西医是十九世纪传入华国,我们国人在此之前几千年,靠的都是中医看病,中医养生,并且成为全世界人数最多,最了不起的民族。现在我们基本上是放弃了中医。另外传统武术也同样如此,我们不相信古代武术的神奇。普通人都是因为看见所以才相信,较少人是因为相信,所以才看见!于是中医和武术的神奇,越来越少被人见识,大家越不相信,就越不受重视,自然也就越没落。但我要强调的是,这些东西是国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古代人不是傻子,传承了无数年的东西,一定有它的道理。”
“是的,在你们华国,我较少看到有专门研究中医或武术的大学,这些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好好梳理研究呢?”
“道家文化包涵医道和武道等,现代人都只了解一点点皮毛。无论是医道和武道,首先你要打通气脉,知阴阳,晓五行,懂经络,经络又分点面线……”罗小林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说了出来。
“罗小林,你真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什么是气脉呢?”景清停止打太极问道。
“看在你这么有天赋的情况下,我就简单说说自己的理解,人要先有气而后有力,气脉是由人的专注之力也就是意念催动气息留下的运行轨迹,人的气脉本来是通的,但由于后天没有保持修炼,所以会堵住,既然堵住了,就得想办法再冲开…………”
“罗小林,我可以请你喝杯茶吗?我想找个地方和你坐下来慢慢聊,有些东西我不太理解,我要拿笔记下。”景清眨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看望着罗小林道,一副求教的表情。
“行呀,反正我也没啥事,就陪陪你这个国际友人。”罗小林似乎有点受不了大美女的直视,略带慌张道。
“好呢,你跟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他们有龙井茶!”
一个洋道姑,一个工衣男,在街上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这组合怎么看都有点怪。
罗小林和景清从公园出来没走多远,突然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
“哎呀,这人不会是死了吧,你看这眼睛还睁开着,怪吓人的。”
“是被车撞了吗?你看他在地上一动不动!”
吃瓜群众七嘴八舌。
“妈妈,你看这个伯伯好瘦哦,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去救救他?”一个可爱小女孩对打扮时髦的妈妈说道。
“宝,不要去看,赶紧走,晦气!”妈妈说完赶紧拉走了小女孩。
马路边上,一大群人围着一个瘦弱的四十多岁农民工打扮的倒地男子,无一敢上前救治。
“你们让一让,这位先生没死,她可能是有点缺氧。”景清扒开了人群,大声说道。
罗小林远远地就听到地上的中年男子微弱的心跳,看这情形,八成是饿成这样。罗小林身形一闪不见了,如快进一般到便利店买了点牛奶面包,身形一闪又快进似的回来了。
“来来,这位师傅,喝一口牛奶。”罗小林利索地扶起地上的中年男子,将吸管插入男子嘴里,然后在他后背轻轻一拍,男子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用力的吸了两口牛奶,眼睛也逐渐有了一丝神光。
“谢谢!”男子的嘴轻微地动了动,若非罗小林听力超常,恐怕听不清楚。
“来,师傅,不着急说话,我这里刚好有点面包,来吃一点。”
“罗小林我来喂他吧,你啥时候去买的牛奶面包?”景清好奇,罗小林之前只带了部小相机,身上并无鼓鼓囊囊。
“哦,之前买的,我比较容易饿肚子,喜欢随时带点干粮。来师傅,我把你挪到树荫下吧!”罗小林赶紧转移话题。
罗小林和景清一阵捣鼓,中年男子慢慢缓了过来,满眼含着泪花,开始讲起自己的遭遇。
“我叫邢万强,来自四川,在华南打工数月,没结到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没脸面回去,几经转碾,我不得不来鹏城投奔自己的老乡。”
“我看你蛇皮袋里有不少方便面袋子,你每天都吃这个吗?”罗小林关切问道。
“我在半路上,蛇皮袋里的方便面就吃完了,不过没事,我现在不干活,不吃东西也可以。”刑万强强颜欢笑道,这种被逼出来的坚强,让钢铁直男罗小林看了都心疼。
同样的旧夹克,和罗爸差不了太多的年纪,罗小林看到邢万强的朴实,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千千万万为生活而四处奔波的华国男人,他们可能没有文化,但有素质,有道德。邢万强即使自己饿到晕倒,也从来不偷不抢,这种为了生活拼搏,有道德底线的男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不是一句劳动最光荣就能概括清楚的。
“邢师傅,我这里有点路费,你拿着,一定要收下!”罗小林把口袋里的五百多块钱一把抓出来全塞给邢万强。
“老弟,这使不得,这使不得。我不能要你的钱。”邢万强双手推开拒绝道。
“这样吧,算我借给你,你打个借条给我,我留个联系地址,将来你赚到了钱,再来还我!”
“好好,这样可以!这样可以!不过我最多借你一百块,太多了我怕一下子还不了!”
“可以,我不着急还,以后遇到了困难,还可以找我。景清,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们和邢师傅一起去吃点东西吧。”罗小林说完朝景清眨了眨眼。
“好呢,我正好有点饿!”景清明白罗小林的意思赶紧回道。
三人吃完饭后,拍了张合影,景清抢着买了单。
罗小林告别了邢师傅,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在鹏城这样的国际都市里,很多人意气风发,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认为特别厉害,总喜欢看不起别人,尤其是在社会底层的打工人,总认为他们是少壮不努力,所以没出息。然而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在城市的角落里,有太多像邢万强这样让人心酸的男子汉,他们不是不努力,而是无比用力地活着,他们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尝遍人间的辛酸苦辣,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没有退路,却仍把持底线,虽然善良与乐观并换不来一顿早餐,客观条件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但他们仍无比勤劳的活着。如果把高高在上的这些人放在他们的位置,遵循他们的成长轨迹,高高在上的人不一定能比他们表现得更好。
“罗小林,为什么刚才你给他钱他却不要,借钱反而要了,他都快饿晕了呢!”景清有点不解道。
“这可能就是华国男人的骨气吧!”罗小林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