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五点多天就暗了下来。
李嘉言开车回家,一路上灯火辉煌,璀璨夺目。母亲说她三十年前刚嫁到这里时,这一片还都是小平房和农田,现在成了别墅区,一眼看去全是风格各异的别墅,再也看不到古诗里山上层层门生花,云间焰火是人家的农家景象了。
房子里灯火通明,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严美薇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张纸,手里还捏着一只笔,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妈,我回来了。你在忙什么呀?”
“回来了。你爸呢?苏辰呢?不是说一起回来吃饭吗?”严美薇放下笔,大概是只看到女儿一个人,眼里略过一点点失望,不过马上就笑着看跟女儿说话,“还不是你的婚宴请客名单,苏辰是公务员,请客摆几桌酒都有规定,不能超出。可是这要请谁、不请谁都是个难题,我左排右排,就是排不下。可把我为难坏了。”
“爸今天有点事要晚点回来。苏辰还没下班可能稍微要晚点来。”李嘉言走到严美薇身边坐下,“妈,你以前不是老夸苏辰吗?今天怎么埋怨上了。
“我夸辰儿,是辰儿这人我喜欢。我埋怨的是这规定的桌数,实在太少。我原来还想着好好给你办一个婚礼,不说去包一个岛,最少可以包一个酒店……”
嘉言动手收起那些纸呀笔呀,“妈,简单一点有啥不好。我最怕烦了,再说,公司有一大堆事,怎么可能跑去包个岛。”
“结婚啊,女人这辈子最大的事了。”严美薇瞪了女儿一眼,看到女儿身上还穿着公司的工作服,“看你,整天穿个黑不拉几的工作服,也不注意一下形象。”
“妈,公司里大家都穿工作服,再说,难道我打扮得好看一点,产品合格率就能提高?”李嘉言将头靠在严美薇肩头。
“你呀!”严美薇无奈地拍了拍女儿,忽又想起什么,朝房子里叫了一声,“云姐!”
“已经温好了。”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还在冒着热气。这是她们家的保姆。
“妈,我先上去换衣服。”李嘉言站起身就想走,她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喝完再走。”严美薇一把拽住了她,“乖乖喝了,这是给你调理身体的。”
李嘉言没办法逃开,只能苦着脸看着已经放在面前那碗看着比黑咖啡还黑的中药。
上个月,老妈带她去了一个中医馆,让一个老中医搭了搭脉,回来后就天天逼她喝中药。现在她一看到碗,就感觉嘴巴喉咙全在泛苦味。
“快喝,等会儿凉了更苦。”看到女儿将脸皱得像苦瓜一样,严美薇也毫不心软,“女孩子婚前一定要先调理好身体,这样以后怀孕了反应也不会那么打,不那么难受,生的孩子体质好容易带。”
“对啊,身体调理好了才能三年抱俩。”云姐也在一旁帮腔。
“三年抱俩太累了,伤身,五年抱俩就可以了。”严美薇笑眯眯地看着女儿,伸手从果盘拿过一个蜜桔,剥了起来。
李嘉言被这两个中年妇女说得满脸通红,只好端起碗,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下去。
这是这一个多月喝药喝出来的经验。喝药一定要大口喝,一口气灌下去,千万不能小口小口抿着喝,那样一个小时都喝不完。
等她喝完,放下碗,一个剥好的蜜桔就递了过来。
“等会儿,我先去漱口。”李嘉言摆摆手,转身跑上楼去。
严美薇笑着摇头,然后对云姐吩咐:“晚上再给她炖个银耳雪梨红枣莲子汤,滋阴润肺的。要当新娘子了,得好好调理,到时候穿上婚纱才好看。”
“言儿小时候就长得好看,长大了更是越长越俊。”云姐笑着应了,收拾了碗端走。
等李嘉言换了家常便服下楼,苏辰也刚好到了,一只手拎着一箱象山红美人,一只手里捧着一大捧腊梅。
“好香噢,妈最喜欢腊梅了。”李嘉言走过去接过腊梅,嗅了嗅,然后挽着苏辰的胳膊往里走。
“院子里的腊梅都还是花骨朵呢,这个开得漂亮。”严美薇也很高兴,花是小事,但说明这女婿心细啊。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严美薇对苏辰也是越来越喜欢:“辰儿来了,快坐,这么晚才下班,辛苦了。我去叫云姐开饭。”
苏辰尊敬又亲切地叫了声“妈,您坐,我和嘉言先去把花插起来。”
看着小两口挽着胳膊上楼,严美薇笑着叹了一口气。可惜她就一个女儿。
晚饭后,苏辰陪着李嘉言在院子里散步。
“今天公司出了什么事吗?”转了一圈后,苏辰突然开口问道。
“嗯?你怎么看出来?”李嘉言停住脚步,转头看苏辰,但见苏辰的面容在路灯下朦朦胧胧,却依旧英俊。
“不是看的,是感觉。你人跟我在散步,但心神不专一。”苏辰的声音里带着关切,“有什么事让我的智慧女神都疑难呢?”
“切,贫嘴。”李嘉言似嗔实喜,“公司帮别人担保出了点问题。”
她跟苏辰讲了家和集团的事,“爸爸去家和了还没回来,也不知情况会怎样。如果这五千万要我们还,可能会给我们公司的资金周转造成困难。尤其是,”
她很想吐槽一下,“那些金融机构,都喜欢锦上添花,你有钱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要借钱给你;可你真缺钱时,他们都一个个逼着你还钱,唯恐要钱晚了,你就没钱还他了。”
苏辰听她说得激动,轻轻拉起她的手,入手冰凉,就拿手掌包着她的手尖,“他们也是企业,首要任务也是盈利,要盈利就要先保证资金安全。”
“可是现在做实业,真的很难。那些人搞直播,随随便便唱几句歌、说几句话,赚的比一间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工厂的利润要多,像马伯伯,辛辛苦苦办了几十年的厂,现在却落个如此境地……”
苏辰静静听她说着,忽然想到,自己也许能帮一点小忙,“嘉言,要不我们把新房拿去抵押贷款,最少能贷个七八百万吧,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帮公司缓解一点资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