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是没想到,这年头人类都能上太空了,重男轻女的人还这么多。”
“这一胎是女孩不要,难道下一胎就能保证是男孩?万一还是女孩再打掉吗?他们当柳柳是什么?这样不给力的男友不能要,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更不能嫁。”苏杭的情绪有点激愤。
因为深感无力,所以激愤。
以前,苏杭觉得男女平等是理所当然的事。男人女人不都是人吗?自然是要人人平等的。
她觉得在她家里,父母相处的方式就很平等。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平等,那也是“重女轻男”:妈妈更像是一家之主,爸爸还要靠做家务挣零花钱,从小她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一个,爸爸妈妈哥哥都宠她。
可是去年从哥哥谈婚论嫁、二叔家要生二胎开始,她终于知道,她再受宠,跟哥哥的地位也是有差别的。
她只是比较幸运,因为有哥哥解决了“传宗接代”的刚需在先,她的出生才成为父亲心中“儿女双全”的福气。
要不然也很可能落到苏阳小堂妹的境地,虽然从小也受宠爱,不缺吃不缺穿,读书上学都不成问题(毕竟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家里都不缺这点钱),但是一遇到“家族传承”的这样大事,堂妹就要靠边站,没出生的“堂弟”地位也比她高。
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大家认为男孩能“传宗接代,延绵家族子嗣”,而女孩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那男人又是怎样“传宗接代,延绵家族子嗣”呢?是靠手写的族谱还是新建的宗祠?
不,是将女人生的孩子冠上自己的姓。
她觉得这世界有点荒谬。
可是大家都觉得这才是对的,正常的。比如二叔公、比如郑彦。
如果说二叔公是个老人,观念传统还情有可原。那郑彦这样的年轻人为什么也觉得女人依附男人才是天经地义呢?
她只是提了一下说家里希望以后一个孩子姓苏,他就像是受到天大的冒犯一样。
不过是因为他从小接受观念就是:男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女人只是附属。
所以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何蕾蕾以前为什么会称赞自己哥哥是“绝世好男人”——像哥哥那样尊重女性、认为女性在婚姻家庭生活中付出更多、孩子是女人十月怀胎生的所以随妈妈的姓也是理所应当的男人的确不多。
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遇到一个。
“苏杭,我觉得你现在比我更犀利,人间清醒的桂冠要让给你了。”何蕾蕾伸手搂住苏杭的肩膀,呵呵笑。
“不,我一点都不清醒,我很迷茫。”苏杭说的是真心话,“我们等会儿该怎么劝柳柳?”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苏杭觉得自己是不能接受张云浩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但不代表别人也不接受。毕竟张云浩年轻帅气有钱又大方,是很多人眼中的金龟婿。
刘宜柳跟他还有一年多的感情,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新生命。
“我们可以帮她分析利弊,但不要给出结论,也不要代她做决定。”还是智慧又冷静的傅明雪一锤定音,“因为我们没办法对我们的言行和建议对他人人生造成的影响负责。”
苏杭和何蕾蕾都点头称是。
不过事情的进展却证明她们多虑了。
等她们三拎着食盒回到宿舍,看到刘宜柳正坐在自己桌前跟人通电话。
过了一会儿,刘宜柳挂了电话,抬头看到三个室友都正关心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等会儿,云浩来接我。”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没有?关于baby,”蕾蕾有点焦急地发问。
“还是先不要了,毕竟我现在还没毕业。”刘宜柳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滑下来盖住她美丽的脸庞,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是对的,那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傅明雪点了点头。
“嗯,所以云浩他妈妈让云浩来接我回去,说是家里条件好一些。”刘宜柳抬起头来,看着蕾蕾,“他妈妈还找人帮我开了一张胃病的病历,等会儿云浩带过来,你再帮我请一个星期假。”
“没问题。我等会儿跟你去拿。”蕾蕾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送走了刘宜柳,三人站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不介意照顾自己的室友,但毕竟她们都要上课,宿舍条件也有限,肯定不如富二代家里条件好。
“我原来还想,晚上是不是要帮柳柳在地上打个地铺,免得她爬上爬下。”苏杭看着床铺松了一口气。
宿舍的床是下桌上铺,平时觉得这样挺好,四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但某些时刻,比如上次苏杭胳膊受了伤,爬上爬下就成了一个问题。
“是啊,我原来还想要怎样才不会让其他同学起疑、说闲话,不料他家里都考虑到了,真周到。”蕾蕾看着手中的病历。
“看书吧,已经game over了。以后柳柳回来,我们也不要再提。”傅明雪回到自己桌前,翻开了书,用行动给两个室友做了吃瓜群众回归正常生活的正确示范。
苏杭和何蕾蕾也笑着归位。
苏杭铺开画纸,准备继续完成MICROHOME竞赛的画稿,刚提笔,就听到旁边响起“砰”的一声,吓得她手一抖,笔下出现一条小蝌蚪。
她无奈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何蕾蕾不知为何激动地用手拍桌子。
“你干嘛呢?吓我一跳。”苏杭不满地嗔怪了一声。
“Sorry,sorry,”蕾蕾忙道歉,“我只是刚刚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女人生一个孩子会衰老11岁。那流产,会导致身体衰老多少年呢?柳柳太惨了!”
她面色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天哪,谈恋爱太恐怖了!我决定还是当个母胎solo好了。”
她站起身,跑到门后,动手撕她前几天才贴上去的桃花对联,红艳艳的对联很快被她扯成了碎片。
“我不知道。不过对身体有损伤那是肯定的。”苏杭摇头叹气,这就是说风就是雨的蕾蕾,对联何其无辜。
“恋爱跟这个没有必然关系,重要的是学会保护自己。”对面看书的傅明雪也被惊动了,回过头来丢下一句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