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斌个子高,往远处看了看:“说是前面有艺人在表演,像是要唱大戏的样子,要去看看吗?听说请的演员都很有名。”
他这么一说,姜暮晚就有了兴致。
她小时候偶尔会被爷爷奶奶带去听戏,对这种传统说唱一直都很有好感。
两人便一齐向戏台赶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戏曲已经开唱了,曲目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个故事其实人人都知道,但演员演得好,观众就能一次次地被感动。
姜暮晚在祝英台跳坟墓殉情的时候留下了热泪。
小时候看这个故事只觉得悲伤,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再看,她只觉得羡慕。
至死不渝的爱情说说容易,真做到的能有几人?
她觉得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祝英台那样的好运气,遇到真心互相喜欢的良人。
她在看戏,宋文斌却在看她:“怎么哭了?”
他掏出一张纸巾,想要为姜暮晚擦去腮边的泪水。
姜暮晚却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神看向他的身后。
宋文斌的背后正好是一束舞台灯光,光束投下的暗影处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手里叼了一支烟,在夜幕之中显示出一个细小的红点。
姜暮晚认识的所有人里,叼烟不吸的人只有鹤映。
果然,下一秒好戏散场,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高大男人的整个身形被照亮,露出一张谁见谁服气的帅脸来。
确实是鹤映。
姜暮晚看着鹤映,鹤映也在看着她。
良久,姜暮晚有些狼狈地撤回了视线。
宋文斌还在那里不明所以:“暮暮,你怎么了?”
鹤映已经走上前来:“姜暮晚,好久不见。”
姜暮晚只得跟他摇了摇手,算作打招呼:“鹤医生,好久不见。”
宋文斌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他侧身挡在姜暮晚身前:“暮暮,这位是?”
姜暮晚没有说话。
倒是鹤映笑了,冲姜暮晚点点下巴:“不介绍一下我?”
姜暮晚只得告诉宋文斌:“这位是鹤医生,我爸爸住院多亏了他帮忙。”
她说到姜毅,宋文斌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原来是鹤医生,太感谢您了。”
他这话颇有些主人家的意思,倒好像姜暮晚已经是他的对象似的。
鹤映果然没搭理他,直接问姜暮晚:“你男朋友?”
姜暮晚摇了摇头:“还不算呢。”
宋文斌连忙道:“是我在追求暮暮。”
鹤映总算肯施舍他一个眼神:“不错,一看就是你姜暮晚喜欢的类型。”
他明明是在夸人,姜暮晚却从中读出了一种贬损的味道来。
她只觉得鹤映又是哪个筋搭住了,说不定又在沈易安那里受了刺激,才会见人就怼。
鹤映没再看宋文斌,眼睛盯着姜暮晚:“改天来找我,谈谈你爸爸的事。”
姜暮晚抬头看着鹤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直觉,鹤映说得改天并不是真的改天,而是指今天。
最好是现在。
她问鹤映:“是跟我爸爸的医生有关吗?”
鹤映点了点头。
姜暮晚就很急切:“可以今天谈吗?”
鹤映有些嘲讽地笑了:“啊,不太好吧,你怎么能怠慢准男友呢?”
姜暮晚当机立断地对宋文斌说道:“很抱歉啊,我们可以改天再约吗?我爸爸的事不能再拖了。”
宋文斌倒是很善解人意:“没关系啊,伯父的事情比较重要。”
姜暮晚向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转头殷切地看着鹤映:“你现在方便吗?”
鹤映这时候倒开始假意退让了:“也没什么大事,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到这里,今天只是来通知你。”
这可真是天降一个惊喜,姜暮晚眼睛都亮了:“真的吗?鹤映,太谢谢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鹤映盯着姜暮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帮个忙你总不好意思,一定要还人家的情。”
他特地把最后几个字咬重了说,姜暮晚越听越心惊,到最后脸色已经一片苍白。
鹤映没有明言,但姜暮晚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姜暮晚再像以前一样做他一个人的应召女,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来换取姜父的安康。
从前维持这样的关系也就算了,那时候鹤映正处于跟沈易安的分手期,但现在,他明明正在跟烟丝热恋。
这是要自己知三当三吗?
姜暮晚的指甲无意识掐进了掌心里。
鹤映却已经打算见好就收:“先走了,给我电话。”
他说完转身就走,姿态一如既往地潇洒。
剩下宋文斌对着眼眶含泪的姜暮晚手足无措:“暮暮,你怎么哭了?被吓到了吗?”
姜暮晚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些发飘,因为喉咙紧,说出来的话声音都是虚的:“宋文斌,我不能再跟你假相亲了。”
宋文斌愣在了原地:“为什么啊暮暮?你是不是知道了假相亲只是我的借口?对不起啊,暮暮,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怕错过你,所以找了一个这么蹩脚的理由,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姜暮晚眼眶里那颗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宋文斌真的挺好的,可惜乱七八糟的自己配不上他:“不是那个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适合谈恋爱,所以我们算了吧。”
宋文斌轻吐了两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暮暮,你不要冲动,我不是想逼你承诺什么,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你今天应该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下的决定也很仓促,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我先送你回去。”
他说了一大堆话,但姜暮晚正处于浑浑噩噩地状态里,只听得清他说一句送她回去。
这种时候,她的确是很想回家:“谢谢,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宋文斌见她多多少少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话,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把姜暮晚送回了家。
姜家一个人都没有,姜母去医院照看姜父了。
姜暮晚独自上了楼,在卧室里发呆。
她没有开灯,月色均匀地洒落下来,照亮她脸上冰冷的泪珠。
她有些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怎么办?
要不要答应鹤映?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铃声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是鹤映打过来的。
姜暮晚按下了通话键。
鹤映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听在姜暮晚耳中像恶魔的低语。
“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