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门口,沈周懿摁下门铃。
许久都没人回应。
实在是没办法了,沈周懿才掏出手机找到了宋戎颜的微信,翻找出以前聊天时她告诉的家里的所有密码,她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沈周懿立马试了试。
竟然真的打开了。
看了几处的住处密码都一样。
她推门进去,知道打开了房门。
房子里竟黑暗的透不进半点光。
有很重的酒味、烟草味。
亦是一直消沉的气息。
最终,沈周懿在卧室看到了蜷缩在床脚的男人。
卧室不像是外面那样,酒瓶烟头洋洒一地,反而很干净,窗帘也开着,亮堂堂的,有生机。
他怀里抱着一件女士的外套,她也认识,那是宋戎颜最喜欢的一件。
就是这么不到十天的时间,谢宿白好像瘦脱了相,但是整个人收拾的很干净,矜贵依旧,却多了几分死气,半点波澜都没有,他也不管她突然的到访,一动不动,好像……将死之人的死气沉沉。
沈周懿就站在门口。
“知道阿颜那天在法庭为什么跟你说那些话么?”
听到宋戎颜的名字。
他才有了细微了反应。
沈周懿环视着房间,这是宋戎颜住过的屋子,他舍不得污浊这片地方。
“她想让你以后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带着她那一份活着。”
“她心爱的茶杯犬,你要接着养着,你有什么,谁去管?”
“她还资助着两个孩子,她让你继续帮她延续。”
“她还要你以后每年都代替她去看望她的爸爸,每一条,不是给你找麻烦,而是,给你从绝望中精心选择的生机,这是她的愿望,未完成的一切,你才是她的延续,延续她存在过的痕迹。”
当时听着他们两个说,她还没当回事。
现在想想,那明明就是被美化了的遗言,她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话落。
谢宿白缓缓地动了动,狭长的眼眸里布满红血丝。
沈周懿吸了一口气,“谢宿白,你要是敢做傻事,才是真的对不起她,让她更加愧疚,你死了,这世上,她所牵挂的一切都将封于尘土永不见天日,好好活着,带着她的期望,带着她曾经想做却未完成的事,照顾好她的茶杯犬,照顾好你自己,否则,她舍不得怪罪你,但是不会原谅自己,活下去,她在你心里才不会泯灭。”
字字句句。
像是刀子狠狠地剜在他的心口。
他是存了想死的心的,他想去见她,他活不下去。
可现在。
阿颜希望他做的事,他怎么能辜负她。
“谢谢你。”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她的愿望我会实现,只不过……”
他没未来了。
他的未来已经死了。
他现在不是活自己。
而是活宋戎颜的丈夫这个身份。
沈周懿说:“谢宿白,要辛苦你了。”
活着才是最累的。
可,人总要有点希望和奔头。
阿颜的期望,不能辜负。
*
*
将谢宿白从求死的边界拉回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他太爱阿颜了,导致他舍不得她死后还有遗憾,所以他才愿意再挣扎在这世间。
但他终究没有以后了。
是残忍,但人生就是如此。
而他这样性情漠然的天之骄子,今后爱意一起随着爱妻葬入地底,无人再能窥见、无人再能拥有。
*
*
天色渐沉。
沈周懿没有回家。
昨天跟裴谨行几乎算是不欢而散。
她到现在都还气他的任性散漫,对自己生命的不珍视。
她在努力的演着自己并不知情,不想他为了这件事而心中有什么负担,不想他在生病期间还要想办法来安抚她的焦灼和不安,那太累了。
导致就算她内心十分的不满也不能挑明。
坐在纵观城市的空中咖啡厅,她置身于一片繁荣的江山如画中。
但是并没有歇着。
她这回并没有隐匿自己的手机号码。
输入一条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大概五秒钟,对方接了起来,声音仍旧那么的高傲,最近的事情好像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哪位。”
沈周懿眼里漆黑而冰冷:“陆小姐不认识我的号码?”
那边尾音一扬:“我这人不太记事儿,沈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这声音多么的无所谓,那种对一切轻描淡写的态度,是蔑视,是无言的挑衅。
沈周懿顿时明白了。
陆姿琦根本没想要遮掩什么。
“你知道我给你打这通电话的原因是吗?”
“知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沈周懿面上浮现了讥诮:“我想见你,有些事,我们需要聊聊,不是吗?”
陆姿琦像是笑了声:“当然可以,毕竟沈小姐痛失好友,心情难以纾解,作为您的粉丝,自然该安慰一番。”
她没有拒绝。
甚至答应的很是轻松。
因为她在得意。
得意自己的算计,让一条生命陨落,她是胜者的姿态,迫切的想要看看敌人的悲惨模样。
沈周懿敛下神情,遮住眼里翻滚的戾:“好,明天我会去格林商厦附近,那边有什么地方适合见面?你也知道的我们要聊的事情,并不方便给他人知晓。”
陆姿琦轻哂了声,“我正好住的离那边不远,旁边有个施工大楼,人少,安静。”
沈周懿淡淡敛眸:“晚上八点。”
说完。
她直接挂了电话。
那张宁静婉约的脸庞仿佛溶于这幽幽的夜色之中,,明明那么的平和却又那么的悚然。
她早就算准了陆姿琦一定会答应并且赴约。
这种人身在阴沟里太久了,心早已扭曲,输太多次,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她绝对不会轻拿轻放揭过,她想要享受这个胜利的果实,人性的弊端,就是如此容易拿捏。
戏码,一样一样的上演。
该来的,都不会缺席。
也不知在咖啡厅呆了多久。
已经深夜的十一点多。
沈周懿这才起身,开车回去。
但是她并没有回西储园,而是就近,在附近酒店订了一间房。
她累了,回去可能会面对裴谨行,在加上二人本就在矛盾期间,没必要回去激化。
开好的房间在三十三楼,临江,纵观市中心的繁荣。
这家酒店规格较高,旅游区更是客流不断,光是三十三层就几乎快要住满。
她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还是被冷醒的。
水凉了,她有点小感冒。
从浴缸里出来,裹了一件浴袍,浑身发冷。
出来找到手机去外卖软件上下单感冒药。
大概半个多小时。
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