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语气淡淡地,可就是有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在里面。
他的本性向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反而从来都是目下无尘的暴徒。
只不过能让他收起本性的,唯此一人罢了。
无人反应。
裴谨行抬眼,冷的吓人:“快点!”
一声怒喝。
纷纷醒神。
警官紧皱着眉,还是招招手:“来,拿来。”
小警员没见过大场面,有些忐忑地送上医药箱。
裴谨行哪里会管他人什么表情,就那么让沈周懿坐在椅子上,他半靠在桌边,撸起她的袖子,一点一点地为她手臂上指甲划伤的血口上药。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敛下长睫,只能看到那高挺地鼻梁,唇瓣弧线也冷冷淡淡地,始终盯着她手臂上的伤。
沈周懿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要不是因为她不准,他一定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可他自己呢?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浑身的伤,明显是刚不久受的。
不难猜,骑着摩托过来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
自己都没有管自己。
她只觉得整个人被打了闷拳,说不出的难受。
上好了药。
沈周懿握住他的手:“你去处理一下你自己,你要是就这么不管,那你也别见我,我看到会非常的心疼,你被让我在这里都放心不下你,好不好?”
她鲜少会这么掏心掏肺。
裴谨行,值得。
他终于肯了起眼皮来看她,锋利的喉尖不停地滚动着、忍耐着、
好半晌,才说:“沈周懿,你别欺负我了。”
他怎么能放心去处理自己的事。
沈周懿站起身,不管世界如何看待,她抱住他的腰肢,在他下巴轻轻亲了下:“乖啊。”
说完。
她便转身:“好了,可以回去了。”
案件会持续很久,一天没有足够的证据结案,一天不会安宁。
但……
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看着沈周懿被带走。
裴谨行一动不动。
好一会。
才重新低下头,拿着那简陋的医药箱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他不走。
今天他要等着事情有一个结果。
这样一个祖宗杵在这儿,办案的环境似乎更加的紧张。
裴禹城和苏伊心思各异,他们本就是利己主义。
如果真是裴臻西杀的人,两家彻底崩裂,那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可杀人犯要是沈周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还能各自保留各自的颜面与利益。
对此。
苏伊道:“那条约裴家的短信不是我发的,可以从这里着重调查一下,我发誓!”
裴禹城皱皱眉,不言语。
警官道:“可技术部分析了手机号码和IP地址,信号位置等等,皆与你符合,没有任何的疑点。”
简而言之,这条短信具备一切苏伊本人的证明。
苏伊惊愕地惊叫:“怎么可能!那不是见了鬼了吗!”
她不可能发,她女儿更不能!
她们不至于会这么蠢去激怒裴禹城!
裴谨行裹好纱布,低垂的眼瞳里漾着不明的情绪。
如果能达到这么高的吻合度,要么是苏伊撒谎,要么,就是顶尖的技术支持下才会达到的效果。
世界太大了,人类的认知本就是浅薄的在一个范围之内。
有很多普通人们所不了解的事情都能做到。
如果是这样……
他看向刚刚沈周懿离开的方向,指尖轻抚着头盔上的蝶与玫瑰。
神情不显山不漏水。
*
*
天渐渐的亮起来。
忙碌从未停歇。
裴臻西这边审讯了一整夜。
几乎将人审崩溃,言语系统都开始紊乱,真真假假不知掺杂了几成。
他不停地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觉我好像是中魔了一样,脑子混混沌沌的,清醒后就看到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真的没想要杀陆姿琦,我跟她没那么大的仇怨啊!”
虽然。
他们的确是动了想要解决陆家的心。
可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更不会闹得沸沸扬扬让自己也身陷囹圄!
他怎么会自己亲自动手给自己留下麻烦和隐患!
疑点重重。
裴臻西的描述下,的确也有疑点。
警方怀疑他身体有一定的问题,便连夜做了一份血液检查。
可检测结果出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一切都是正常的。
究竟是谎话还是存在什么蹊跷,现在无从查证。
事情被压了下来,没有闹出去。
纵然如此。
还是被几方人收到了风声。
比如在邕城的沈召卿。
邕城是南方城市,这个季节开始多雨。
天气时常是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潮湿的浑身黏腻。
一处偏僻到近乎荒废的墓园里。
一道修长的身影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丝之中,他看着面前的一块无名墓碑。
没有任何的字体,更别提什么墓志铭。
不知下方埋葬着何人,就算是掘出尸骨,都无人知晓。
好像就是一方荒墓。
细细的雨丝飘在四周,衬的他的脸更加的清冷,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好像并没有什么世间情情爱爱,淡泊无欲。
他将一束白色小雏菊放在墓碑前。
为这块冷清的荒园增添了几分生机。
“好像很久都没来过了,抱歉,太忙了,以后或许得别人来了。”
沈召卿嗓音在雨幕里也显得冷清。
他说:“抱歉,好像太迟了。”
“但一切都快要结束了,那时,谁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好像是说到了什么令他压抑的,他轻扯着唇笑了下,不知含着多少苦味。
“好像有些舍不得,但好像没得选。”
话止于此。
他站了许久。
始终不曾提过墓里人的名讳。
好像是不能宣说的秘密。
焚烧了他整个人生的秘密。
许久。
沈召卿才转身离开。
走到墓园外。
秘书上前打开车门。
上车后,表情有些奇怪,张嘴欲言又止。
沈召卿淡眸瞥过去:“有话直说。”
秘书这才支支吾吾道:“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小姐出事儿了。”
刹那间。
好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区。
原本那么清寡温淡的男人气场大变。
谁人不知。
这世间,只有小姐才是他们二爷的命门。
无人敢碰,无人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