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行 Part65童年

顾子晋记得刚认识她时,她大多是一副生人勿近、和你不熟的模样。

眼下她这副模样着实可爱,有一种把他当作自己人的感觉,他把手插进西装裤袋:“你现在为什么不开口让我投资呢?”

海岚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哪里是不开口,她是不确定要不要开口。

她紧绷着脸,眼珠子都定着一动不动:“我开口的话,你就会答应吗?”

顾子晋也绷着脸:“你可以试试看。”

海岚垂下眼帘,整理了下思维,迅速地望向他的眼睛:“顾总,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能来投资陆石村的花卉产业吗?”

他注视着她脸上所有的表情,朝她微微俯身:“我投资的不是陆石村,而是你。”

海岚顿时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顾子晋道:“字面上的意思。陆石村没有你,怎么会有出现种花这种事情?更不要说形成产业了。”

海岚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是在夸她:“你在给我点赞吗?”

说赞,顾子晋就想到她的朋友圈。

他还真是佩服她,圈里发的永远都是求赞的链接,不是18个,就是38个,有一次更离谱,要128个。

他忍不住地笑了:“你不是喜欢集赞得礼品吗?现在我给你投资,你是不是要发个朋友圈求888的赞?”

海岚:……

顾子晋在自家老宅前停了下来:“在如浦镇我看不到形成产业的希望,因为没有让我放心投资的人。这就是答案。”

海岚完全不敢相信,这算是拿到成市华腾投资有限公司的投资了吗?就这么简单?

她瞬间觉得在做梦,连走路也像云中漫步:“顾总准备投多少钱?投多久?回报率呢?”

她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顾子晋笑道:“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海岚,你要记住一点。做事业要学会开口寻求帮助。”

她有些拘谨地说道:“万一开口被拒绝了呢?”

“开口又不丢人,被拒绝有什么关系?就当聊了个天。人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事不就是聊天吗?万一别人答应了呢!”顾子晋摸出一片老钥匙:“欢迎到我家做客。”

海岚望着眼前这幢貌似多年不住人的老式院子:“上次我们也来过这里。”

“嗯!”顾子晋低头开门,“自从到成市后,我再也没进来过。”

门虽老旧,但并没有失修,反而很结实。

“吱呀”一声响过,门后面并没有海岚以为的老旧场景,满院子都是开得灿烂无比的绣球和马樱丹。

白色墙体下,是一排绽放的树型玫瑰。

院落中央有一把户外阳伞,伞下是两把铁艺椅子和一张圆形铁艺茶桌。

她抬眼望老宅的门窗望去,明显也是有人常维护的。

屋内的家俱就很简单,几乎是维持着当年的原状。

顾子晋领着她上楼,老房子面积不大,楼上只有两间小房子,中间是一个狭小的过道。

“这座老宅是我父亲留下的。”顾子晋说道。

海岚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很快,她决定保持安静,因为顾子晋说这话时,气压明显很低。

两人站在房间外的露天小阳台上,由上至下望着狭小的、安静得出奇的巷子,

这是老镇区,留在这里的大多数是老居民。即使如此,家里的年轻人也都搬到镇西的小区房了。

海岚转身面对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在监狱里。”他的话不带任何情绪。

海岚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朝他走近一步,想要安慰他,可是话却梗在喉间无法说出口。

顾子晋自嘲道:“吓到你了吗?”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直想问你,一直也没敢问。”

“我相信你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想问。”顾子晋纠正她道。

她脸颊略红,确实想法不浓:“也不是没想过。”

顾子晋道:“我父亲很老实,祖上只留下这栋赖以栖身的小房子给他;一辈子勤恳工作,供我上学,养活我和我妈。”

“我妈是镇上最美的女人,但也是镇上家庭成份最不好的女人。你能理解吗?”

海岚点头默许,眼睛里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顾子晋的声音空灵悠远:“她太美了,注定不会与我爸厮守终身。她和如浦镇早年种盆花最出名的种花状元走到了一起。”

“婚内吗?”海岚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顾子晋长吸一口气,这份回忆他有多少年没对人启齿过了?

海岚双手紧紧交握,大脑里一片空白。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顾子晋声音渐渐低沉:“种花状元奚落我爸赚不到钱,嘲讽他知道老婆出轨也不敢吭声。”

海岚的指甲扣进了手心,嘴角不自觉地搭下去。

“他一怒之下把种花状花打了一顿,锁在了房间里。砸碎了院里所有的盆花;放了一把火,烧光了所有……连人带物!”

因为那场可怕的大火,消防队出动了三辆救火车。

他父亲没有逃跑,牵着他的手,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远远地“欣赏”着熊熊烈火。

“子晋,以后你就没有爸爸了。不要恨妈妈,也不要恨爸爸。因为,这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恩怨。爸爸存折夹在你的语文书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那些钱能让你吃饱穿暖,读完大学。奶奶会照顾你,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记住,以后不要爱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顾子晋自始至终都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他怕发出声音,爸爸就会被警察带走。

直到爸爸被警察带走,他泪流满面跟着警车狂跑,拼命地叫道:“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我!”

他不恨爸爸,因为他亲眼见过种花状元给妈妈送花,还居高临下递给他一百块钱。

最终,他爸爸被判了死缓,被罚了款,给他留的生活费没有保住。

爸爸在法庭上呐喊:“让我去死,我不想活!把钱留给我儿子读书!”

他妈再婚时,嫁的是另一位种花大户。

他们住在巷头,妈妈来接他时,他抓着门框哭:“我不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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