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本该是最纯真的孩童手里的欢趣,何曾几时,它也可能被添加一种异样的成分。
就像是这一个玩偶熊,这种实心儿的玩偶熊,宣斐禾伸手在熊腿儿上揪了一下,一把细长的透明的鱼线出现,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东西,很是随意的被挂在一个地方。
柔软纤细的鱼线却也可以成为最锋利的致命利器。
伸手在小熊的手臂上轻轻的转了几下,把散落开来的鱼线给收起来,这个的里面是有一个小机关的,转动小熊的胳膊就可以把那个鱼线收回小熊的肚子里。那个时候,距离现场远了很多,但是却没有人在意这一条缺了一条腿的小熊,那么明晃晃的证据,没有人发现。
居然没有人发现。
不,有人发现,书生发现了,所以他们这才开始了更加精密的研究。后面的每一起案子,都更加精美到像是自杀或者意外。
我曾经问过书生,为什么那个卡通气球会自己走到那灯杆那里,并且线会绕到那个男人。
书生告诉我,他们前前后后,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而且他们要杀的也不是那个男人。
这三个人,全都是低开的人生,后来的人生在他们的奋斗下已经都不错了,书生是教授,甚至还获过奖;花衣则是一家不错公司的经理,在这个城市里,也已经有了家。
至于那矮子,他是一家殡仪馆的死亡殡葬师,专门给死者美容的,据说他有一双巧手,不论是多么的没美感的尸体,他都会尽量的把人给弄得好看。
这三个,都有着一个温和的好名声。只是温和之下,是伤痕累累的心,是疲惫到无以复加的灵魂,是渴望得到救赎,却找错了方向的一门。是那一双双沾满了鲜血的手。
站在孤儿院的门外,看着在里面与蹦蹦跳跳小朋友格格不入的女孩儿,她抱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那里面是爸爸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爸爸说过了,只要她乖乖的听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但是她却隐隐的有一种感觉,爸爸可能不会回来了。
宣斐禾走进去,坐在了小女孩儿的旁边:“甘妹还在想爸爸吗?”
小女孩儿轻轻地点头。
“可是爸爸不会回来了。”
“知道爸爸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吗?”
“知道,爸爸说他办了错事儿。他要去赎罪。”
“那你呢,还要等爸爸吗?”
“等的。”
宣斐禾伸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要不要去看看爸爸?”
小丫头却摇头了,她轻轻地笑着:“爸爸说过了他会来找我的,而不让我去找他。爸爸说他最狼狈的时候,不希望被人看见。”
宣斐禾早就知道,那个温和的男人厉害,原来那天他们过来,或者说是他过来,就已经想好了,要结束这段罪孽吗?转头看着这个抱着小书包的小姑娘,宣斐禾那破了案子的心却更加的沉重了。
“你想要爸爸妈妈吗?要一个家。”
“我有家啊,姨姨你是警察吧,之前爸爸就说了,他要去自投罗网。还让我在有人来找我的时候,一封信给她。不过爸爸没猜对,爸爸说会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叔叔,但是现在来的居然是警察姨姨。漂亮的姨姨。”
小姑娘从书包的里面拿出来一个简单地白色的信封。
上面是很苍劲的字体,每一笔都带着棱角,每一笔都带着男人的决绝。宣斐禾打开信封。
三十多年了,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阴影,站在阳光之下,让我站在没有一丝阴暗的光辉下。好好儿的感受着最后的一段时光,好好地在阳光下做个人。虽然我身在高墙之下。
我的人生毁在了我一次次的不坚定之下,毁在了我过早的放弃,后来人,请照看好了甘妹,她被抛弃的人生,不能走我们的错路。
再见了,我毫无眷恋的世界。
这是一封简单到极致的信件,宣斐禾看完了之后,她靠在了长椅的椅背上,小心的把信给折起来,放进了大衣的口袋:“走,我带你去见见你爸爸。”
小丫头倔强的摇摇头。
宣斐禾没有在说什么,她只是站起来走出了孤儿院。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九点半,第二小学的课间操时间到了,宣斐禾把车子停在了栅栏门的外面,降下来车窗子,对着副驾驶的温和男人说道:“你看,还有人在等你出去。”
“她很幸福。”男人看着在操场上做操的活泼女孩儿,她穿着一身校服,但是加上的鞋子,甚至扎头发的发绳,都可以看出来,女孩儿过的很好。
也很幸福。面上有着那笑容,眼睛里的小星星,可亮了。
“是啊,她很幸福,有了一个包租婆的长辈,虽然没有领养,但是却也被认养了,户籍还在孤儿院,但是却被一个六十五岁的嘛事儿没有阿婆给弄了过去,完全是当心肝儿来养的。”宣斐禾笑眯眯的说道。
说完了之后,墨镜带上去,嘴里咬着一个棒棒糖:“你难道就不想跑吗?回去可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我说过了,我不会跑,如果我能早几年遇上你,我想,我会是另外的一个人生,所以,我不会破坏给我阳光人的阳光。这道光,还要去照耀另外的人。还有更多的人去照耀。”
男人从宣斐禾的腰间拿过来手铐,直接的铐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谁都没有重来的路,可是却有那放心走下去的路。男人瘦弱的身子走下了车,站在监狱的门口,对着正在倒车的身影鞠了一躬。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走进了监狱。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又是十天之后,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姑娘站在公墓昙花园中,看着墓碑上那笑的温和的男人。
“甘妹,改个名字吧,叫甜妹。”
“好啊,爸爸也希望我会甜甜的。”
“小和尚,别念经了,咱们走了。”
“就是啊,小叔叔,咱们走了。”
小姑娘的耳旁,别着一朵白色的花儿,配上那小姑娘爱笑的眉眼。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慢慢的走出了公墓。
盛惑看着墓碑上的男人:“阿弥陀佛。施主早入轮回。”
有些人,会把伤心挂在面庞之上,可是伤心却未曾入心半分。可是有些人,哪怕是面上笑的再怎么开心,内心却依旧是在黄连水里泡着,苦涩,疼痛到根本哭不出来。
却还要挤出来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爸爸,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