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宫殿之中,红烛烈烈燃烧,窗外有细密的雨声滴落,淅淅沥沥的,听不真切。
“宸之,北方草原王族大乱,不出两年草原王庭就能分崩瓦解。”亓封温柔地望着眼前悬挂的画像,他的手虔诚地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中带着天下尽在掌控的冷傲,在位十三年,扭转了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国家的命运,内乱平息后,磨刀霍霍猎向别的王族,足以证明亓封这千古一帝的称呼绝不是浪得虚名。
说完这句话,亓封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了白布,缓慢认真地擦拭着这个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若是让外面的人看到了,必定会震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过了不知多久,亓封站起身,脸上隐隐出了一层薄汗,他将宫殿中唯一一副画像用月华纱遮住,轻声道:“宸之,你刚走的前三天,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你,可是除了那三个晚上,接下来的十三年,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你,宸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没有天天陪着你,我求求你,你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哪怕你打我骂我,我都甘之如饴。”
画像里的人被月华纱笼罩了,可依旧隐隐能看出风华绝代的不凡。
整整十三年过去了,画像上连一丝泛黄都不存在,可见亓封对这幅画多么的珍而重之。
不舍地轻拂过月华纱,亓封定定注视了许久,又道:“宸之,我要走了……你别不高兴,过几天我再来陪你,我知道你爱吃荔枝,我已经派了御前侍卫去取,一定让你吃到最新鲜的果子。”
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襟,亓封褪下了温柔的神色,眸中的深色映照在烛火之中,冷淡而幽深,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帝王的威仪早已刻在骨子中。
咯吱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口焦急难耐的大太监张福禄半福着身,连忙上前接住了帝王手中的水盆:“皇上,张大人已经在奉天殿等您。”
“嗯。”帝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往前走了两步:“派人看好这里,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张福禄恭敬道,他对这里的事从来不敢怠慢,从来都是当顶天的大事在办。
“皇上。”守候在一旁多时的宁妃迎了上来,温柔小意:“臣妾的小厨房新做了几道菜,虽说比不上御膳房,倒也胜在几分新鲜,皇上要留下用晚膳吗。”
看得出来宁妃是精心打扮过的,特意着了一身粉紫色衣裳,这颜色衬得她气色极好,比以往还要明艳三分,可惜的是帝王并不领情。
“不了。”亓封连余光都没给她一眼,绷着嘴角径自朝着宫门外走去。
阻拦皇帝没成功,宁妃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宫女拉住了一个小太监,正欲套几句话,跟在皇帝身后的张福禄若有所觉地扭头,朝着后面的小太监示意:“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宁妃咬了咬牙,神色一瞬间变得狰狞,眸色渐渐转深,等皇帝的圣驾走远,她发疯似的将身边的瓷器统统摔了个稀碎。
“该死,统统该死!”宁妃疯了似的发泄着,身边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宫女不懂事,被吓得哭了出来,被暴怒的宁妃当场拉出去打板子,去了半条命。
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响了半宿,直到浑身的力气发泄出来,宁妃无力地跌坐在榻上,眼角湿润,尽管她重新回到了皇宫,可谁能想到,外界盛传圣宠不断的她到现在依旧是完璧之身。
不仅是她,恐怕整个皇宫所有的后妃,都是完璧之身。
“蒙宸之!你为什么死了还阴魂不散!”宁妃愤恨地盯着她宫内最隐秘的角落,那里,是皇帝的禁忌,除了皇帝以外,谁都不准进入。
宁妃曾派人偷偷潜进去看过,密阁中里面只有一副画像,画中的人与她有五分相似,正是她那同母异父的好弟弟,蒙宸之的画像,同时也是真正的芯儿。
当年她明明看到芯儿跳下悬崖了,才敢大着胆子冒充,谁知真正的芯儿根本没死,可恨,实在可恨,蒙府当年明明全族上下都被灭口了,这个蒙宸之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活下来还来恶意坏她的好事,宁妃握紧了双拳,满腔的恶意跟恨意积聚在胸口,如同附骨之蛆消散不去。
在狱中答应了与黑影合作以后,宁妃的身世就变了,她不再是边疆小官之女,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与蒙宸之有血缘关系的,同母异父的姐姐,正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亓封没有杀她,反而给了她无上的恩宠,把她从狱中接出来,成为了宫中最风光的宠妃。
可这份恩宠,在宁妃看来就是笑话,她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是帝王用来遮掩所爱之人的挡箭牌,可她不敢有任何异议,帝王可以捧她,也可以灭她,她再也不想经历在监狱中的那种惶惶不安的日子。
贺府。
终于,在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后,季芒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夏晴终于出了月子,季芒也总算不再被拘在小小的房间之中,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被母上大人抱着去花园溜达溜达,连看到花花草草都觉得兴奋。
婴儿容易犯困,被午后的阳光照着,就开始晕晕欲睡。
“少夫人,武王妃明日就能抵京了。”大丫头明荷上前帮着擦掉小主子的口水,轻声细语地说。
“卿月刚回来,肯定要先到宫里谢恩,怕是后日才能见我了,你打开库房看看,整理一份贺礼出来。”夏晴吩咐道。
隐隐听到对话的季芒一个激灵,艾玛,重要人物快出场了,他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