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香楼,天色已经开始昏暗,灰白的天空染上墨色,预示着白天的结束。
心里藏着事,贺黎安步伐比往常慢了不少,到贺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了。
刚到门口,门房眼尖地瞧见了他,一路小跑了过来:“少爷,您回来了,世子爷来了,等您好一会了,也不让我们去找您”。
应该是从天香楼一回来就到贺府寻他来了,贺黎安圆圆的眼睛弯了弯,爱慕亓业的人犹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周义的那点特别跟亓业对自己数十年的爱意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周义太过于焦躁,想清了这点,贺黎安脑中清明了不少,上个任务中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乍一遇到,差点乱了自己的步骤。
他从正门进去,绕过门口流淌着潺潺细流的的假山,假山后是一座小池子,池子上驾着曲折蜿蜒的回廊。
许是房里有点闷,亓业站在回廊里,他的脸隐藏在漆红的柱子后面,只露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回廊的栏杆上。
“世子。”贺黎安小跑走过去,正对上亓业含笑的眼眸,他的眼窝比普通人深邃,专注看人的时候,总有种他的世界只有你的唯一感,尤其是每当他笑起来,脸上硬朗线条营造的严肃感消失无踪,只让人注意到他脸上深邃如海的眼眸。
贺黎安看了这货十几年,一直到今天都忍不住感慨这货实在是帅得过分了,他精心打造的贺黎安长相已经是帅得天人公愤了,可亓业跟亓封的长相完全不输,难道小说里的皇族总是比普通人要更加好看,有点嫉妒怎么办。
他地球的原身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帅哥,眉眼弯弯,夸句清秀不过分,可是跟贺黎安的长相比起来就很平凡了,足有萤火跟珠光的差距那么大,总体来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去哪了?”亓业自然地问道。
一路小跑过来,贺黎安有些气喘:“呼~去天香楼了,我听说天香楼曾经是京城第一酒楼,今天去试了试,没辱没了这个名头。”
“跑这么急做什么。”亓业返身进去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才递给眼前的小家伙:“巧了,我今天下午也去天香楼了,后日我在天香楼宴请门客,你一起来。”
“不去。”贺黎安摆摆手,拒绝三联:“你们谈正事,我去算什么。”
贺黎安懒得费脑子对付那些人,亓业的那些门客幕僚,表面客气,私下里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无非是因为他贺府乃清贵,不属于武王府的阵营,所以事事提防着他,生怕他说漏什么。
亓业眉心微蹙,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你不愿意去便罢了,下次我再邀你去,只宴请你一个人。”
“好啊,和你一起自在多了。”贺黎安眉眼弯弯,笑起来很是讨喜:“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亓业:“还以为你不愿意进宫,特意来开导你,还有心情去天香楼,我倒是白操心了。”
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栏杆,贺黎安不以为意:“我好歹是贺家唯一的子嗣,皇上看在我祖父跟父亲的面上,也不会特意为难我。”
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细软的头发,亓业勾了勾唇:“我时常进宫,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少年斜眼睨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猫儿:“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一定不会客气。”
“对了。”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说:“别说我小气,作为回报,大悲寺主持那赢来的梨花酿请你喝了,今天你有口福了。”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亓业脸上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笑意,调侃道:“贺少爷难得大方一回,我万万不能错过。”
“走,去我院里。”那瓶酒之前在大悲寺没喝成,今天在家里总不会出什么事了。
“去,叫厨房做一桌好菜出来,摆到我院子里。”贺黎安心里高兴,他拿了酒,随意叫了个丫鬟。
“是,少爷。”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下人点了灯笼摆在四周,柔和的灯光照着这一方小天地,莫名地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喝了几杯酒,贺黎安胆子大起来,坨红着脸抱怨:“世子,我以前从来没去过皇宫,中秋节那回是第一次,你说圣上他为何把我招进御林军,我自小读书从未习武,怎做的了御林军。”
亓业不知小家伙的酒量这么浅,几杯就有些醉意了,他哄着:“我会护着你的,不让你受了欺负。”
少年的脸颊上多了两团红晕,看起来比平时娇憨不少。
“少爷,晚上风大,别着凉了。”一个秀气的丫头从房里拿了个披肩,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哪来的丫头!
亓业握紧了酒杯,死死地盯着这个丫头:“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回世子。”丫头低下头,细声细语:“奴以前在老太太那伺候,前几日刚被老太太派过来照顾少爷。”
贺黎安扯了扯亓业的衣袖,不以为意地说:“祖母看我院子里都是小厮,就派了两个丫头过来伺候。”
这俩丫头存在感弱得很,来了以后贺黎安就没注意过她俩。
亓业若有似无地冷哼一声,昏黄的光线中折射出他有些冷厉的眸光,他心里有些酸涩,又不知怎么表达,最后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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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知道这是贺府老太□□排的通房丫头,他护了怎么多年的少年,终究是长大了,越看这丫头越不顺眼,亓业冷然道:“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丫头被世子的冰冷语气吓到了,唯唯诺诺地应了,不敢再留在这。
“你吓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贺黎安笑嘻嘻的,没心没肺,他把凳子往亓业那挪了挪:“别愣着,喝。”
酒杯相撞,贺黎安揽住亓业的肩膀,凑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斜斜地喷在亓业耳后,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刚才那点酸涩瞬间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贺黎安有些醉了,这酒入口香醇,又带着丝梨的清甜,不像酒,倒像是饮料,渐渐地,他眼神越来越迷离,直接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世子。”贺黎安忽然抬起脸,扭过头,按住了男人的肩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忽然傻笑出声:“你长得可真好看。”
亓业喉间上下滑动,愣怔的脸化作低低的笑意,小傻子,竟然喝醉了。
不过,他长得好看吗?!
亓业挑了挑眉,小傻子,眼光和其他人倒是不同,大越国崇尚君子之风,气质清淡如尘的世家公子最受欢迎,他的脸过于刚毅,不太符合现下对好看的定义。
望着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少年,他眼神暗了暗,语气不明地问:“那你喜欢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亓业胸腔之中快速地跳动了几下,当年他在边疆取敌方将领首级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因为只有心上人醉了酒,他才敢问出来。
“唔。”贺黎安歪了歪头,快速肯定地回答:“当然喜欢啊。”
亓业一愣,旋即,嘴角的那抹极淡的笑容慢慢扩大,他伸手揽住有些无力的少年,温热的风穿过两人的发间,气氛陡然旖旎了几分。
“是喜欢的啊。”男人语气愉悦,极其缓慢地说着,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许。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家伙的,只知道自己已经守护了小家伙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记不清是多少年了。
尽管他知道今晚小家伙喝醉了才会说这些话,可他忍不住幻想,黎安会不会对他也产生过不同于常的感情。
“我会永远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什么啊。”醉酒的人说过什么话转瞬就忘,贺黎安嘻嘻哈哈的,坐在亓业怀里,半拱着趴到石桌上去摸酒杯。
这么多年,两人从未如此贴近,他甚至可以通过隔着的薄薄衣衫,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黎安,你醉了。”亓业低哑着嗓音,喉咙开始发紧,下腹的热度升起来,眸光沉得就像几欲嗜人的野兽。
“我没醉,我还能喝。”贺黎安不满地挥了挥手,作势还要去拿酒杯。
亓业撇开酒壶,不敢再给他喝酒,后劲太大,小傻子明日起来头怕是要疼了。
这梨花酿喝着像饮料,度数比一般的酒还要高,他酒量好,喝些不碍事,像小傻子这样不胜酒力的,没喝几杯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果然,逞能的人刚说完,就已经仰面跌在了他怀里,一身酒气地闭上了双眼,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梨花的清香。
无奈地叹息一声,亓业认命地把人抱到床上,一摸到床,小傻子就跟认准了似的,滚到被子里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怀中温热的气息还残留着,亓封抿着唇,看着床上的茧许久,一股急切的情绪旺盛地在他脑海里燃烧,他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