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看着眼前这个道人。人长得也算端正,只是目光有些游离,一看就是市井之徒,最善的见风使舵,最喜的就是黄白之物,最可恶就是目光短浅。这样的人好控制但缺乏忠诚。他没想到刘明楷口中的一百个放心就是这么个货色。
杨昭清了清喉咙和思路:“这位道友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在前台忙活辛苦的是你们,来我先敬认位。”杨昭端起了杯子,一言而尽。
王大财主受宠若惊,有点手足无措了。但这位道友倒是很欣喜这位世子懂事。你们分的可是老子的辛苦钱。想到这个关节,一脸的志得意满,春风融融,突然间觉得自己坐错了位置,心中怪那刘刺史不通情理。
“道长这几日辛苦了,也请满饮此杯。”杨昭举杯示意。这位道友也举杯示意“贫道方外之人不通俗理,还请海涵”一派稳如老狗的派头。旁边的王大财主已是满眼喷火,桌子下面早已是红掌拨清波了。可这小舅子倒是却不为所动。抬眼看杨昭倒是面含微笑,心中才稍稍有些安定。
一场酒宴也算是宾主皆欢。
刘明楷和杨昭移步书房喝茶。
“刘大人,你找的那是什么玩意。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你收了那个姓王的多少钱?”杨昭依旧嘴角含笑,但话语中的冰冷渗入骨髓。
“世子,这……”刘明楷想解释一二。
“这位道长一看就是风尘之人,那是什么方外之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他,我们要的是人心,要的是你能从这刺史的位置挪到太守的位置,真正的掌握齐州。钱对你很重要吗?”
“世子,这是我的疏忽,这王财主我们多有来往,为人还算可靠,他推荐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刘明楷也觉得烧得慌,慌忙放低了姿态。
“我刚收到父王的手谕,柴家的小子把皇祖父他们拉进来了,舍人院已经派人来了齐州,现在有两件事,一死一生……”“世子明示”
“柴嗣昌死不得,这姓王的和这道长……”
“卑职明白”
“你不明白”
“舍人院已经来了,他们很快就应该在王财主家发现柴嗣昌,应该在来护儿的屠刀下发现这位神仙……你做的来吗?”
“那我们这生意?”
“生意?你很缺钱吗?这几日密切关注关注外来的人员,这齐州府已经戒严,敢进来的能进爱必是有些门道的……”
“卑职明白,必定全力配合营救柴都尉,配合来将军剿杀这愚民乱政之人。只是世子你要的东西,这姓柴的一直不吐口……”
“此一时彼一时,相对于我父王的大业,这也只能是九牛一毛,我们都要先放一放了。但一定要派人盯死了。我们找机会再想别的办法吧”
李世民收到父亲的传书后,带着几个随从轻装简行风餐露宿直奔齐州府。
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齐州城下的时候已是第四日中午。验过兵部勘和,便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逆旅住了进去。这个时节还有客人,掌柜的自然是热情无比。一行人英俊堂正的年轻人马首是瞻。几人虽然行色匆匆疲惫不堪但礼数周全,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一看就是非富则贵的主。年轻人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但又不失端庄谦和。掌柜的就更有七分讨好之心,不待这年轻人询问,这齐州城内的情况也就介绍了个七七八八。
年轻人也出手阔绰,随手一腚官银就放在了桌上,言明先挂账上,有剩余就赏给店主。掌柜的更是千恩万谢,赶紧出门打点一切。当然也包括向刺史府撒出去的探子汇报。
刘明楷在听到探子的报道后,心中默默盘算了下,随从众多,皆是练家子,从收到晋王府的手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日,加上手谕在路上的时间三天,从京城到齐州也就是五六天的时间对的上。这该如何请他入局呢?刘明楷陷入的沉思。
李世民久在江湖行走,平生最喜与能人异士结交,所以对这江湖上的门道也十分了解,所带之人皆是玲珑通透之人。掌柜的行踪自然是有人紧咬着了解的一清二楚。这齐州城真是多事之秋啊。李世民端着热茶小口抿着,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应该从何寻找线索。
晋王府、太原府、舍人院、来护儿……这多股力量交织,而那线索犹如错综复杂的林中之路,曲径通幽不知深曲几许,自个宛若行走在这高可蔽日的密林深处,周边不知道困顿埋葬了多少男人的前途和命运。
柴仲瑜的日子倒是过得平淡而逍遥。他也知道便宜老爹现在下落不明,但他笃定皇上的脸面所有人还是要给的,让外边的人忙活去吧。母亲应该已经启程回太原了,铁喇部落、张须陀的事情应该会有个不错的解决。比较棘手的反而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有陷入了最高权力的争斗之中。就连自己这周围就环绕了多方的势力。他倍感憋屈,谁他妈说的穿越为王,可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权力如果是人的话,他可能特别喜欢人们这种宿命而疯狂且没有落幕的表演。红粉化骷髅,英雄变白骨。上位者墓茔草长莺飞,掌权者陵墓鼠窟狐盗,除非山无棱天地合,否则权力不死,争权不亡!究竟人驾驭权力还是权力寄主于人?人生有涯,而权力无期,以有涯驾驭无期,完全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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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掀开了大家的底牌。所有人倒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日子也就过得平顺的多了。
最无法推脱的事情就是独孤皇后隔三岔五的就让人过来问个好,接到仁寿殿——仁寿殿不是仁寿宫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再表演一下天赋异禀,对个对子讲几句后世的鸡汤金句。
最让他高兴的是,有了杨敏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省心悦目。偏偏还极为的聪慧能干,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生活细节都能给你抚平熨帖,完全就是轻松自在。
鸡鸣五鼓,他便起床入殿,看书摘抄写写画画,累了就在一楼最偏的房间里睡上一觉。困了就站在顶楼——极目远眺是不可能的,皇宫之中是不会存在任何一座高过皇帝行宫的所在的。皇帝的隐私是不允许窥探的。站上顶楼就看一看这园中菊花盛开,遍地花黄也自有一番风味。晚上就回到小院子,整理笔记到深夜,或是静静地看着杨敏铺床叠被忙来忙去。
偶尔来了兴致,悲秋莫名之时就写下几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的词句自娱自乐。这些诗句很快就被传到杨坚、独孤伽罗、杨素、杨广等人的案头,他们惊讶于柴仲瑜的天分,真正感受一把自信心的受挫。但好的东西是很难独珍的,就如同那狗肚里藏不住香油一样,不用多久这些诗句就从内宫流出,迅速传遍长安城的酒楼茶肆,大街小巷,引发无数文人的追捧,引起无数小姐姑娘的思春。柴仲瑜不在长安城,但长安城一直有他的传说。
所有人都不在怀疑他的身份!所有人都有了新的期待,他能带给大隋怎样的改变!
这几日,就连杨敏儿看柴仲瑜的眼光都有些温润和柔光,如烟云散开,飘荡在整个观文殿中。
但柴仲瑜的字是不能看的。如果一个游泳冠军采取狗刨式都能赢得了杨杨,这就是对所有游泳爱好者最大的侮辱!
洮砚、端砚、徽砚、宣砚、松墨、云墨、宣纸……杨坚、杨广、独孤伽罗他们齐齐上阵,送到了观云殿。就连杨勇也偷偷的托人送进了几支狼毫,一刀宣纸。
所有人都希望能投其所好,希望将柴仲瑜拉近自己一点。
但这一次半阙赋和一只奇怪的笔放在杨坚的案几之上后,他彻底的不淡定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这是一只炭粉混合了其他东西制成的笔——硬笔,稍有书法功底的就可以写的银钩铁划,更重要的事快!
这长安城何时有这样的雄伟和魅力?
这柴仲瑜如何才能收归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