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双鹰旗 第十二章离开科尼亚一

“我亲爱的舅舅,你还是坚持刚刚的想法吗?”在返回科尼亚宫廷的路上,骑着白色母马的尼基弗鲁斯对阿尔斯兰说道,“我担心安多罗尼柯会在上报皇帝的信件里‘添油加醋’,故而恼怒的曼努埃尔会选择战争的手段结束这场纷争。”

谈判结尾,安多罗尼柯并未表态。他罕见地沉默了,并独自一人离开了大教堂。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据一个在科尼亚经商的希腊商贩目睹道,“他(安多罗尼柯)在一间酒馆里喝得大醉,尝试麻痹自己;可饮酒者必有酒醒之时。他每次醒来后都会大哭一场,然后继续喝酒。”

“我了解那个昏君。他好大喜功的毛病已是路人皆知。而我只需要表露出一点点善意,曼努埃尔便会同意和谈,并为此投入大量财富。”阿尔斯兰如是说。

“但要是不同意呢?”尼基弗鲁斯问道。

“我不惧怕那个希腊人的国王。”阿尔斯兰轻蔑一笑,回答道:“如果他真的选择了战争,我也一定会履行先前的承诺。”

“你已经准备好战争了吗?要不要再等等?至少,让我在君士坦丁堡(朝廷)有所成就之前……”尼基弗鲁斯苦笑一声,“自几年前的事件之后,我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外交官。一旦你这个时候选择战争,愤怒的曼努埃尔一定会把我抓起来,因为我的身份,以及我参与了这场外交谈判,皇帝一定会认为我‘通敌’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暂时不会发动对希腊人的战争。”想了片刻,阿尔斯兰回复道:“但这不意味着和平;我依然会在两国的边境派出大量的游牧民,骚扰皇帝的人马,劫掠其丰富的物资补给——在你有所成就之前皆是如此。”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尼基弗鲁斯一直沉浸在打猎的娱乐活动之中。

狩猎不仅仅是娱乐方式,更是一国之君对外宣扬权威的必要手段。从希腊,到亚美尼亚,再到罗马、波斯、印度,君王们都普遍具有打猎的习惯。君王和贵族们不仅能从中享受到难得的愉悦,还能将狩猎到的猎物卖为商品,为国库贡献一点财富;军队能从中得到磨炼,从而在未来的战斗中尽可能处于上风。

遇到天气不测之际,尼基弗鲁斯便会和阿尔斯兰前往清真寺里,观看信徒们的祈祷;此外,他常会与母亲卡梅罗和其妹艾米拉一起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

这一天,专属科尼亚苏丹的皇家猎场内。

“咻!”一支突厥轻箭轻而易举地击中了一匹正在奔跑的野鹿,野鹿瘫倒在地,抽搐片刻后便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苏莱曼!看来你的箭术并没有因为君士坦丁堡的奢靡风气而腐化掉呢!”

“但舅舅您的箭术更胜一筹。在科尼亚,谁人不清您的箭艺极为高超呢?”

正当尼基弗鲁斯与阿尔斯兰沉浸在打猎的喜悦之中时,仆人匆匆而来,向大苏丹汇报了一则消息。

片刻后,阿尔斯兰大喜过望,竟不顾到手的猎物,放下了手中的弓。

“我的好侄子啊,他曼努埃尔果然表态了。”

“哦?”听到这,尼基弗鲁斯也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复合弓,将已经“上膛”的突厥轻箭收回了系在腰上的箭囊之中。

一头惊慌失措的幼鹿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听完消息后,这位年轻的科穆宁贵族有些不可思议,自言自语道:“皇帝果真把国家当成了他的私人财产?如此好大喜功,奢靡成性的毛病……我的父亲说的没错,罗马帝国距离垮塌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次外交谈判中,曼努埃尔再一次选择了妥协。皇帝只要求阿尔斯兰断绝与美索不达米亚军阀的盟约,并依旧尊奉曼努埃尔为“罗马人的皇帝”;作为‘报答’,皇帝许诺每年向科尼亚送去300头牛羊、80名奴隶,以及价值3万海佩伦的供金。

“这就是希腊人的国王啊!我现在很钦佩他能在坐在皇位上近三十年,因为像这样一个挥金如土的庸君,应该很难统治如此庞大的帝国吧?”

“不过,”阿尔斯兰语气一转,一改方才的态度,“我很高兴我的敌人是这样一个蠢货。倘若还是约翰皇帝在位,我嘛……可能早就逃回伊朗了。”

尼基弗鲁斯无奈的摇着头,心中对曼努埃尔皇帝的一系列行为大为不满,但对此却又毫无办法。一切决定权都在皇帝手中,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尼基弗鲁斯这个做臣子的,只需要执行即可。

“那个安多罗尼柯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和他之前有些个人恩怨……”这时,尼基弗鲁斯想起了安多罗尼柯。此人出身文官贵族,与约翰·卡马特洛斯是手足兄弟。

最让尼基弗鲁斯欣赏的并不是安多罗尼柯的出身有多高贵;而是他在谈判中与阿尔斯兰唇枪舌战,极力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爱国精神。

但从始至终,只有安多罗尼柯一人在“战斗”;尼基弗鲁斯在谈判中选择了冷眼旁观,没有这位科穆宁贵族表态,其他人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绝望的安多罗尼柯,到最后收到的却是曼努埃尔皇帝无能妥协的回信。这位可怜的大法官,只能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悲痛,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阿尔斯兰对此只是挥了挥手,“就这样吧,我不怎么喜欢那个老头;如果希腊人皆是如此,我们突厥人就不得不夹着尾巴逃出小亚细亚。”

尼基弗鲁斯长叹了口气。谈判结束了,接下来,他也要离开科尼亚,返回君士坦丁堡朝廷了。

“接下来我们再次相见会是何时呢?”阿尔斯兰有些伤感地问道。亲人之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两者相见之际,不再是“亲人”,而是战场上兵戈相对的“死敌”……

谁能忍心对自己的手足同胞痛下杀手呢?谁又愿意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