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的刀锋斜劈而下,徐念白刹住追那年轻小将的步伐,转而扭腰提刀,被逼得后撤一步,硬生生接下了对方的兵刃。
等他再次看去,就这么短短一瞬,那年轻小将已被手下人护在中间。
“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啊....”
丢了头盔的小将紧紧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面目狰狞,一边忍着痛楚,一边咬牙切齿地尖叫着。
徐念白冷眼相视,被人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说砍就砍,新仇再加上旧恨,他也不是软性子,只是遗憾刚才出手没有再果断一点。
那小将被手下人抬远了,徐念白忽有所感仰起头,只见身前一道黑影猛地压来。
这黑影自马背上高高跃起,握拳砸向徐念白。
带着劲风的拳头像是撕裂了空气,发出阵阵颤音。
这逼拳脚功夫深不可测....徐念白脑子里闪过瞬间的念头。
碗口大的拳头朝他胸口砸来,速度极快,若是任由这一拳落在身上,徐念白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被直接洞穿。
所幸理智占了上风,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灵巧地躬起腰背,身子顿时下沉躲过了这一拳。
紧接着展开了反击,刀背翻转,朝着上方挑去。
对方的反应也是迅捷,眼见一拳落空,赶忙双臂合拢,借着一对铁铸的臂铠接下了徐念白这一刀。
然而还未结束,当那人正心头暗喜时,却是感觉身下的刀锋一松,竟直接向着地面落了下去。
怎么回事?不好....他徒生一股冷汗,奈何双脚还未落地,无法移动半分。
他只感到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好似被铁锤用力一砸,整条臂膀都凹陷了下去。
“咔嚓”一声,臂肘应声折断,人也侧飞出去。
徐念白用脚挑起落在地上的长刀,掸去膝盖上的尘土,方才那一刀其实只是虚招,膝撞才是他原有的目的。
很显然,对方被他骗过去了。
便要抬脚上前补上一刀,然而在走了两步后他停了下来,静静注视那个方向。
那个胳膊断掉的人竟还能挣扎着爬起身来,低头间却看到脚边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蓦然仰起脑袋,露出惊恐神色。
但见,被他们追杀,本已垂死的汉子,陡然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
以徐念白的视角看去,能看到汉子手里拖着柄石板宽的巨剑。
“乱党,当诛之!”汉子声音沙哑,须发皆张。
.....K我人头?!徐念白眉梢一扬,忍不住升起这个念头。
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只见鲜血喷涌,头颅高高扬起,化作一道抛物线沉沉坠地。
那汉子也似是耗尽了力气,直挺挺仰倒在地,震得周身尘土飞扬。
夜风拂过,不易受惊的战马站在那里,时而温吞吞打个响鼻。
反观年轻小将那群人,早已不见了身影,许是在徐念白被缠住身那会儿,就已经跑了。
他擦了擦刀刃,走到战马身侧,准备骑马跑路。
“小兄弟.....”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低微的呼唤,徐念白头也不回地牵马离开,身后的声音也同时加重了几分,夹杂着几声剧烈咳嗽。
“咳咳.....小兄弟,还请....咳咳....留步....”
徐念白本不想多事的,但奈何那汉子的话语又急切了几分,便转过身来。
垂死大汉仰躺于地,徐念白俯望而来。
“何事?”他遥遥发问。
“咳咳....”
大汉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抵不过胸腔处袭来的疼痛,不免又咳了几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兄弟你且过来...”
徐念白皱眉,说道:“我要如何信你?”
他可忘不了方才这汉子陡然出现在那儿,那柄石板宽的巨剑上此刻还染着鲜红。
汉子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扯着沙哑的声线道:“你且放心,我如今早已筋骨俱断,咳咳,却是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念白仍没有放松警惕,在离着汉子两米外的地方驻足。
走得近了,他才看清这汉子的面目。
虎腰熊背,颌生须冉,身上同样是黝黑甲胄,若是没有那些狰狞伤痕以及满身箭矢的话,的确称得上一个昂藏壮士。
可惜,徐念白摇摇头,看样子他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在下黑羽玄骑,武骁卫....咳咳!”
汉子再次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黑血。
徐念白接茬反问:“朝廷的?”
什么黑羽玄骑他根本没听过,根据之前那波人的所作所为来看,也隐约猜了个大概。
汉子闻言,大方地点头承认。
接着,他艰难侧过身,将背脊展露给徐念白看。
他转过身来,徐念白这才看见,这汉子肩胛处竟挂着两条幽森铁链,端头直接穿透了双肩。
“我活不久了,小兄弟,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不行....徐念白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地上的砂石出现轻微颤动,侧耳细听,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他脸色一变,直接牵马过来,吃力地将大汉架上了马鞍。
“先离开这里再说。”
......
少顷。
后方马蹄声密集,以白袍老者为首的一行骑兵匆匆而来,在那棵断裂的树干边上绕走一圈。
打斗痕迹明显,地上仅剩下一匹死马和一个没了脑袋的尸体,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蔺大人,韩寺玄那厮逃走了?!”有人向那白袍老者汇报。
老者微微颔首,环顾周遭,茫茫夜色下,已然失去了目标。
但他深知,在之前的战斗中,韩寺玄燃了气血拼死逃了出来,却落得筋骨寸断的下场,身上更是被钉入用禁绝石打造的锁链,哪怕大罗金仙在世,此刻也救不了他。
所以,老者眼中并无太大的遗憾,早死晚死,终是同样的结局。
唯一的缺憾便是韩寺玄知晓的那些秘密,他还没有得手。
“若非少将军....”手下人忽的说道。
“嗯?”
白袍老者轻轻发了个鼻音,眼神骤然锐利。
手下人幡然醒悟,大晚上的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属下该死!”
说自家少将军的不是,管他有几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老者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催动胯下战马离开了此地。
一众铁骑来得匆忙,去得也快,转眼间,只剩下一抔黄土弥漫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