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长这是，讨生活呢？
“大伙儿来评评理，这老道士分明是借着我儿年幼，便打着算命的借口把银钱哄了去！”
“我呸！还算命，不还钱我今儿就要跟你拼命！”
场中站着一个身穿罗裙的妇人，面带怒气，她身旁则支着一张算命摊子，上面写着“投石问路，尽知天机”几个大字。
后头坐着个道袍破旧的老道士，斑白的头发用木簪束起，虽被妇人揪住道衣，却仍是老神在在，不为所动的样子。
“施主这么讲就不对了。”
老道士开口反驳：“贫道只收了你家独子一钱的银两，却是额外送了两卦给他，大家说贫道是不是做了件好事？”
一钱一卦是个极贵的价格，在大禹，十钱等于一两，一钱已经足够普通人家吃上好久的大米了。
老道士摆了好些天的卦摊，由于这么贵的价格，这些天来也只有妇人的儿子傻乎乎的来算了一卦，老道见他是首位客人，便好心又送了他两卦。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儿子......”
妇人听闻先是一愣，旋即大怒：“好啊！你这老道士还特地打听了我家的情况，还说什么送了两签，谁稀罕你那两签！把银子还来！”
妇人什么都不肯，就是要老道士把一钱银子还给她。
“不可还不可还，你家孩子得知了天机，这银子若是还了你，本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福运可就要消散喽！”
老道士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闭着眼轻轻抚着胡须，乍眼一看倒是真像个高深莫测的老神仙。
“福运，狗屁的福运！行啊，那你这老道士说说看，我家孩子能有什么福运？”
妇人满脸的不相信，拽着老道士衣服的手又紧了紧。
老道士微笑着回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上上签的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小桌上摆放着一桶竹签，边上放着几支笔以及数张黄符，妇人看着这些骗人的东西，再看老道士从容不迫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丝毫不怕她一个妇道人家。
她一急，便转头朝着周围人喊道：“谁能帮我去报个官，将这老骗子抓进去？”
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没一个人站出来，大家也都精明着呢，这点小事谁敢去劳烦官老爷，等着挨板子么？
徐念白站在人堆里若有所思。
众人漠视的表情被妇人看在眼里，不禁深深失望，一钱银子可够她全家一个月的口粮了，却叫这为老不尊的臭道士给骗了去，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心酸，就不管不顾地躺下身哭闹起来。
妇人的撒泼，瞧得吃瓜群众往外圈挪了挪，引得老道士终于睁开了眼睛，轻轻一叹，从袖口摸出那一钱银子，放到妇人身边。
“还说你不是骗子！不然你心虚个什么？！”
妇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将银子紧紧捏在手心，指着老道士破口大骂，也就没再提报官的事，许是她知道报个官这一钱银子可能还劳驾不动官老爷，骂了几句后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没了热闹可看，人群自然散去。
老道士也开始收拾起卦摊，他刚站起来，袖口处就滑落一支竹签掉在了地上，只见他赶忙用脚踩住，眼神瞄了瞄四边，见没人注意，很是自然地蹲下身将竹签捡了起来。
重新塞进袖口后，老道士脸色如常地埋头整理着算命摊子，准备收摊走人。
这一切，都被站在角落的徐念白纳入眼中。
刚收拾好小桌上的零散物件，老道就察觉到身前有人站过来，头也不抬地随意挥挥手：
“今儿个收摊了，施主明日早些来吧。童叟无欺，一钱一卦。”
卦摊前的人沉默了几息，开口戏谑道：“道长这是，讨生活呢？”
啧，这人好生没礼貌，什么叫讨生活？老道我这是做善事......老道士刚想开口反驳一句，手上动作忽地一停，仔细回味过来，这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过，是哪里来着？
老道士疑惑着，一时间又想不起这熟悉的声音自己在哪听到过，便干脆抬起头来。
只见眼前俊朗的青年朝他挑了挑眉毛，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见到来者那干净利落的短发，老道士的话语硬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双老眼睁得滚圆，直到发干发涩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徐......徐小兄弟啊。”
原来是个熟人。
玄瑛老道此刻有些慌张，时隔好久之后再次见到这张有些另类的面庞，瞬间就让他想起曾经骗过对方，让人家独自面对恶鬼的事。
虽然说那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那个坏事做尽的苏娘娘“指使”的，但他也顺势与苏妃做了笔交易，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在老道的认知里，徐念白是不清楚内幕的，此时两人在他乡再遇，看着眼前青年嘴角噙着的微笑，指不定就要跟他算算老账了。
想到这儿，老道就是全身一紧。
徐念白没想那么多，虽然苏妃没告诉他实情，但也猜了个大概出来。他走上前搂住老道士的肩膀，稍微用力就带着老道走上街头。
玄瑛道长哆哆嗦嗦跟着徐念白走着，嘴边胡须轻颤：“徐小哥啊，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有些事是可以补偿的嘛！”
徐念白斜了他一眼：“商量啥，跟我来就是。”
“做甚么去？”
“请你喝酒。”
......
沿街的一家酒楼，两人坐在大厅里的角落一桌，徐念白叫了些好酒好菜，无声地看着对面的老道士。
老道被他盯得心里慌慌，忙提起筷子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又饮上一口美酒，忍不住啧啧舌称赞一番，他是个好酒也懂酒的人，此酒入喉甘醇，回味无穷，价钱自然不会低。
玄瑛老道只管埋着头喝酒吃菜，徐念白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踌躇一下开口：“道长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两人刚刚相识那会儿，徐念白问过老道士今后要去往哪里，若他没记错的话，当时老道说的是入北境，但此地位于西南方位，可谓一个天一个地，相差极远。
玄瑛老道用袖子擦擦满嘴的油渍，笑着反问：“徐小哥你又如何来到此处了呢？”
见徐念白没有提及当初的事，老道自然是不会主动说起。
徐念白想了想，小声道：“我要去青州府城，有点小事。”
“哦？有如此巧的事，贫道也正是要前往府城。”老道看着徐念白：
“小哥也是去看大祭的热闹么？”
徐念白不懂，眉头紧锁：“什么大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