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潇玥将果子吃了,牧生的心也终于当放下来了,同牧长生聊会儿天,牧生便打算回去了,这样的温暖只会让牧生更加难熬。
只是这次潇玥怎么也不答应,至少吃了饭明天再走,牧生推辞不过,只得留宿一晚,这个时间牧生已经错过了饭点,潇玥让黄伯准备些饭菜,送到牧生房屋。
自从牧紫苼离去后,牧生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在山里时,绝大多数情况都是随便凑合点,所以这顿饭牧生吃的很多很饱很安心。
饭后牧生来到黄伯房中,表明来意,今天有自己照顾牧长生,黄伯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自从牧长生痴傻之后,潇玥又有孕在身,黄伯坚持由自己照顾牧长生,此时牧长生正在黄伯屋中。
为了方便照顾牧长生,牧生直接住在了黄伯屋中,为了不打扰兄弟二人,黄伯出去了,牧长生小院空房不少,到不用担心黄伯没有地方睡。
晚上牧生像以前一样躺在牧长生腿上,和牧长生说话,讲一些故事,只是这次大多都是牧生讲。
牧生讲述很多自己小时候和牧长生一起的经历,讲述了牧长生从小保护自己不被欺负,带自己和牧紫苼一起玩耍的情景。
“记得有一次,我去小溪边逮鱼,因为小溪积水成潭,我一个不小心便掉入水中,那时我还不会游泳,在惊慌失措之际,长生哥你突然跳入水中,将挣扎中的我带上岸,这才救了我一命,那次你似乎很生气,在那之后,便监督着我学游泳,我还记得你被母亲责备时的情况,只是当时你铁了心的想要教我游泳,因此没少受母亲责备。
后来我和牧长生渐渐长大,你便教我们读书写字,过往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
牧长生痴傻好动,但随着牧生的讲述,渐渐安定下来了,在讲到失去牧紫苼而痛苦流涕时。
“小安,别怕。”牧长生本能的安慰着。
这一晚上牧生睡的很踏实,这四个月来最踏实的一次,第二天也没有早起,懒床了一会儿,像小时候一样,只是这次没有了母亲来叫自己起床。
日上三竿,牧生起来吃了些早饭,换了一身潇玥准备好的衣服,之前的衣服是牧生从村民那里借来的,不太合身,这也是潇玥一眼能够看破自己隐藏的原因。
新衣服很合身,牧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身上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同潇玥聊了会儿天,便动身回去,心中有些不舍,但也无法动摇牧生的决定,此生已然不得安宁,期待来生有一个好的结局吧。
“再有一段时间,牧安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一定要回来。”临走前潇玥叮嘱道。
听到这个名字,牧生心里一颤,自己原名牧安生,后来以‘食不果腹不得安生,病痛不除此生不安为由’,将“安”字去掉,改名牧生,所以到现在为止,自己亲近的人仍以“小安”称呼自己。
聂云以牧长生的名字给自己取名牧安生,潇玥又以自己的名字给子侄取名牧安,这就是亲人吧。
“真好,今后便由你照顾亲人吧。”牧生喃喃道。
牧生没有继续停留,很快便离开了,看着牧生离去的背影,潇玥不禁感慨,命运对于他来说为何如此不公。
黄石镇的一天,牧生的心态并非完全没有改变,这世上还存在着关心自己的人,即使是自己最后的时光,仍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只是有些事决定了,便要继续下去,只是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真是不该。
想到潇玥,又想到了师清雪,牧生心里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份温暖。
离开黄石镇时,牧生去了一趟杂货店,买了些食盐,既然不能说服不了师清雪,那就用仅有的时间好好待她。
牧生回到原来击杀巨蟒所在的那个山洞,这几个月牧生也偶尔有来,这里的石器木具都还在。
牧生将山洞清理一番,又打造了些石凳石桌,从外面取些积雪融水,外出一趟,猎了两只野鸡,采摘些草木菇等山中食材以及一些山椒麻椒等调味料,用石锅熬了些汤,将野鸡清理干净,烤了起来。
将食材处理好,便到洞口等候,牧生知道师清雪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也相信她也能明白自己的用意,肯定会来的。
没过多久师清雪果然到了,牧生侧身,请师清雪进入山洞。
“尝尝看,看不见东西还真有些麻烦。”牧生有些自嘲道。
师清雪接过烤肉,吃了两口,又喝了两口粥:“还是这么好吃,和之前一样。”
“喜欢就好,以后我做给你吃。”牧生和以前一样笑了,只是再无笑意。
“好啊。”牧生未提让师清雪离开,师清雪也没有劝诫牧生随自己离开,就这样很好。
两人静坐,相对无言,听见风吹过,不再凛冽,像一首渐行渐远的歌,只是带着几许悲凉。
第二天牧生依旧去猎杀妖兽,师清雪也依旧隐藏在某个角落,像之前一样,你负责复仇,我负责护你平安。
此后的每天晚上,若牧生还有行动能力,便会回到山洞,做一顿饭,等伊人来,而每次师清雪也都会如约而至。
在绝命厮杀与温馨晚饭中,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三年已逝。
三年,世界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从未有过丝毫改变,而深山里的牧生,也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忘记了,任牧生如何挣扎,对这个世界来说依旧微不足道。
牧长生的情况一如既往,牧奎依旧没有消息,唯有变化的是牧安人如其名,平平安安的来到世上,牧小花被潇玥接去黄石镇生活学习。
牧云村的人看到牧生石屋也依旧会感伤,只剩下人去楼空的新房,和院落中枯死三年的老槐树。
这天牧生没有再去猎杀妖兽,而是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但凡这三年师清雪吃过的,牧生都有准备。
只是这些食物要么甜了,要么咸了,味道多有不对,几天前牧生便已经失去味觉、嗅觉,仅存的听觉,也在迅速衰退着。
这是牧生最后一次给师清雪做饭,三年的陪伴,牧生很幸福,很幸运,也很感激,只是终归要离开了。
饭后牧生让师清雪陪自己回了一趟牧云村,换上牧紫苼三年前给自己准备的新衣服,带上长生伞,拿上牧紫苼给自己做的剑鞘,系上牧紫苼送的平安结,给父母烧了些纸钱,道了离别,便动身去了一趟黄石镇。
这三年内牧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黄石镇住上几天,陪牧长生说说话,逗逗牧安,吃些潇玥做的饭,听牧小花在学塾里的见闻。
这次牧生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给牧安做竹蜻蜓、小竹弓等各种小玩意儿,回答着牧安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从未见心烦,如牧长生待他,尽力解答。
“小安叔,为什么我叫小安,你也叫小安呢?”因为潇玥在生下牧安前,吃下了那富含灵气的果子,加上牧安出生后牧生送给他的那颗,使得牧安异常聪慧,虽然现在只是不到三岁的孩童,却能与人清晰的沟通与交流了。
“因为爱我们的人都希望我们平安啊。”牧生顿了一下道。
“哦,小安叔,我想出去玩,我妈老让我做功课,哪有三岁的孩子做功课的。”牧安不知听懂了没有,因不能出去玩,心中愤愤不平向牧生抱怨道。
“好,我带你出去玩。”牧生宠溺的拍了拍牧安的额头。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安叔对我最好了。”牧安一脸兴奋,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我妈肯定不愿意的。”
“没事儿的,我去跟潇玥嫂嫂说,你想去哪?”牧生抚摸着牧安的小脑袋,然后拉着他往外走。
牧生带着牧安去了斋宝楼买点心,在街上给牧安买了糖葫芦,又买了双新鞋,扯了些布匹,打算让人给他做件新衣服,同牧长生聊会儿天,吃潇玥做的饭菜,住了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离开。
痴傻的牧长生似是有感,抓住牧生左手,不愿其离开,牧生忍住心里的不舍,挣开牧长生的手,转身离开。
“小安,别走。”牧长生在身后追赶。
牧生运转灵力,快速离去,已经心如止水的心境,在这一刻已乱成一团,牧紫苼离去后便再未流过一滴眼泪的牧生,此刻也是泪流满面,只不再见血泪。
看着远去的牧生,潇玥也是满脸泪水,牧生虽然极力的想要表现的正常些,却也瞒不过她。
牧紫苼做的新衣服,牧长生最珍视的长生伞,潇玥怎能猜不出牧生的想法,只是也极力的同牧生演完这场戏,既然来的这一生从未如愿,那便走的体面些吧。
师清雪看着牧生走入禁区深处,想要上前挽留,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牧生同命运抗争,输得体无完肤后最后的尊严,容不得践踏。
“谢谢你救了我性命,谢谢你的美食款待,谢谢你让我见了修炼之外的美好,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绝不认命,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你,谢谢你…”师清雪心中默念,也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