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被请入刘府大小姐房里的时候已经是一更。
外面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响亮着,拿着梆子的更夫两根胡须一跳一跳,口里念叨着小心火烛。
言澹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看着更夫远去后,走到刘府的外墙上,看着在壁绿的草地上破碎的酒瓶,一块破碎的酒瓶瓷片还有一些酒水。
他拿出帕子用酒水濡湿了帕子后便收回袖子里后找了一棵树神色孤寂的闭目养神。
“当当当…”梆子又响了起来,更夫在不远处喊道“半夜二更小心火烛…”
言澹睁开眼睛靠在树枝上只当时卿不会再出来,正要下树偷进刘府时,刘府的门开了,一条黑狗被刘府下人带领出来。
狗儿跑到树下抬起头睁着呆萌的大眼睛,对着他吠。
牵着狗儿的刘府下人仔细瞧了会言澹,确定是言澹后,不安的开口道:“言大人安,还请言大人下来,我家大人有请。”
言澹目光一瞥,看着刘府一处的地方,他是上当了。
他下了树跟着刘府下人进入一处待客厅。
…
时卿待在刘府小姐屋里喝着茶。
围在刘小姐床边的人看着刘小姐在安静温柔的睡着觉,都露出庆幸兴奋的笑。
刘父和刘母一前一后走到时卿的跟前。
刘父拱手道:“多谢沈娘子救命,小女已经好多日没有睡个好觉,日日被噩梦惊醒,多谢娘子你的诊治,让小女得以睡了个好觉。”
“您我各取所需,不必多谢。对了,我有件事必须得提醒您们,那人找到后必须让他在穿堂待上三天才可以保刘小姐不再被噩梦惊扰。”
“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后我定会让他在穿堂前后两门安排好戏剧,让他待上三天听戏,沈娘子你就放心。”刘父道。
时卿微笑不言,脑海浮现言澹想睡却不能睡得着的表情,心中很满意笑了笑,念头一转想到言澹的身份。
傅六对言澹都毕恭毕敬,也不知道刘府得知那人是言澹后态度会如何?
如果敢硬留下,她就找到敢和傅家对着干的人家了。
她终于可以脱离傅家,不再被傅家的规矩所累。
傅家一些人也不会因为她傅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整天想着找自己的麻烦。
时卿想着感觉未来有所期许,心情有所期待。
丫鬟进来对刘父行了一礼,道:“老爷,人已经找到了。只是那人是言澹言大人。”
刘父神情凝重,刘母神情慌张看了一眼刘父再看着时卿,“能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沈娘子说得找到在刘府外院身上带着酒味的人在穿堂里待三天听吵闹戏剧,化解他和小女的八字不合。
现在得知那人是言澹,言澹的身份是不能让他们硬留的。
“他很难对付吗?”时卿故作不解的问道。
“言澹是圣上最宠的侄子,自小被宠大无法无天…”刘母又气又无可奈何道。
还能说多点。
时卿还想再打听几句,却被刘父先开口道:“他回京后,我和他打过交道,他的性子变了许多,我若是请他在穿堂风站三天他也未必会拒绝。”
时卿道:“就算答应了,你们也会欠下巨大的人情。这人情又该如何还?想来夫人心中有此想法才来问我另一个办法。”
刘母道:“你说得对,欠下的人情该如何还是我心中最大的烦恼。”
又不是银子可以解决的人情,言澹又不是没有那点银子的人。
“以后再说。”刘父道。
“可是您这么做会让夫人心头积攒烦恼危害身体。”时卿阻止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可以让您们不欠人情,只是有些麻烦。”
“怎么麻烦?”刘母问道。
“把他带到至少是池水的地方,他落入水中替小姐挡灾。”时卿道。
“如何让他落入水中?”刘父道:“他是有武功的。”
“我有办法,由我出面把人推入水中,他也怨不到你们身上。”时卿道:“我和他有仇,他只会认为是我故意报复,也不会与您们计较。”
“你不怕他会因此恼怒让你死吗?况且不怕言家吗?”刘母道。
“刘夫人不瞒您,其实我以前得罪过言大人,再得罪一次也无妨,如果您们心下会因此而感到愧疚,就请您们多给我一些银两,再多给我找些高手保护好我就好了。”
时卿救治之前说的诊金有两条。
一条是让刘小姐当众不踩下人的背上下马车。
二则是让刘父帮忙找些高手保护自己。
刘父略微感激道:“如此,就按你说的办。你放心,你此行若是引起了麻烦,我刘府不会袖手旁观的。”
时卿微笑,目光清湛点头:“好。还请您告诉他,小巧姑娘在等他,他若是愿意见我就让下人将他带到池水边。”
“若是他不愿去见你。”刘母道。
“他若是不愿意,只能再想办法。”时卿笑道。
…
假山在池水旁,池水清澈,水中草木依稀可见。
时卿坐在池水边的一块石头上,用手指在石头画人体穴位图。
头顶的树冠筛落下一寸寸清冷的月光照着她全身。
一身青色绣花粗布衣裙,在月光下明明暗暗的。
秀气的脸在清冷光线里半明半暗,带着神秘之感,一双明亮的双眼镇定温柔。
言澹在她背后打量她许久,风轻云淡的渡步走到时卿面前,倨傲的看着她。
时卿看着红色描祥云的锦缎方鞋,抬头看着言澹的一身红衣,红衣简单没有暗纹没有刺绣描绘,就一身简单的红色长袍的穿着也显得他的脸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时卿问道:“你红衣服是不错那位绣娘做的?改日我也想请她做衣服。”
“你说的话每次都能让我惊讶。”言澹直接着地而坐说。
“我是真的想知道绣娘是哪位。”时卿道。
然后利用你的名气狠狠赚你一笔。
“无可奉告。”言澹道。
“你是言家人,言家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刘府听后就不敢得罪你了?”
“得罪我什么?”言澹不回答他的家世,问道。
“他们不敢硬留你在穿堂风三天。”时卿道:“我本来想以此作为报复。”
“报复没有成功也不装傻了?”言澹笑问。
“我装傻你又不真信我傻,那我装来既苦了自己又无利益何苦再装,我对你说了那么多,也该轮到你对我说真话了吧。”
时卿站起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言澹,很郑重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
言澹笑了笑站起身转过身抬起步子向前走。
时卿跟着他如身影,喊道:“就这么走了?”
“你能让我不走吗?”言澹停下转过身,淡淡道。
“有!”时卿举起自己的手掌,红肿的掌心对着言澹。
言澹瞥了一眼,眼中透露出嫌弃的光,说:“手真丑。”
“掌心有你想知道的。”时卿神情严肃说。
言澹微眯起眼,笑道:“是我感兴趣。”
时卿走到池边蹲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言澹疑惑的看着,大步流星行到池边,“你想要我下水。”
“你也蹲下。”时卿说道。
言澹淡然的依言照做,“没有让我看到我想要的,后果自负。”
时卿笑了笑,“还提前警告,言大人不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人。”
言澹顾盼神飞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微风将言澹身上淡淡的香味吹到时卿的鼻尖。
时卿把双手放入池水边来回晃荡,温柔道:“你的香是好香。”
言澹抬头看着时卿,“还要晃荡多久才让我见到秘密。”
“小心。”时卿说着,把手急快抬起来拉住言澹的胳膊把他拉进了池水中,池水因两人的跳落被激起无数朵小水花。
水花洒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面对面对视。
时卿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水,把脸上的黄粉擦干净露出一张白皙秀气的容颜,眼睛睁得大大的含着狡猾的光。
言澹暗道不好,时卿却急急抱住了言澹,双眼含笑,语气悲哀对着言澹俊郎的脸,大喊道:“大人你不可以不要我,你都已经抱了我,你让我出去后怎么见人。”
声音惊动了刘府的下人。
刘府下人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言澹看着时卿抱着自己冷静的神情,并不急着挣脱她的束缚,冷笑一声道:“你做戏也要做得像。”
“等他们来问我再做戏,现在做也些累。”时卿道。
言澹被气笑,这话的意思是对他含情脉脉会很累了?
时卿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脑子如被雷劈了一般只留下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时卿。
时卿大喊道:“你不要生气,气着身体我会很心疼的。”
说完,她又放下手重新抱着言澹,把耳朵紧贴在他心口上,听着急快的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声,嗓子轻柔曼妙:“你现在一定很生气,男人最不能忍就是让人摸头了。看着你生气我真是很快乐。”
言澹嘴角紧抿着,眼神带着恼恨看着一棵芭蕉树,深呼一口气,从容含着些许风流的说:“在人还没有来之前放手,我可以让你留个全尸。”
时卿随意轻声道:“你真能把我杀了,你把我挫骨扬灰都行。”
言澹冷笑。
时卿疑惑的抬起头,凝视还不挣脱她怀抱的言澹。
下人快来了,他该挣脱的免得让人误会才是。
水汽氤氲在时卿的眸子里,她那双眼清冽中有些迷蒙的凝视着他,言澹怔怔凝视她的双眼。
刘府的小厮都跑来了。
站在青石板上看着言澹和时卿抱在一起后默默转过身,有人开始吩咐人去拿干净的衣服,有人去禀告刘老爷,有人去叫丫鬟。
时卿和言澹上了岸。
有两个丫鬟跑了过来,一个道:“言大人,请跟奴婢来换干净的衣服。”
言澹意味深长,眼神如厚重黑云盯了一眼时卿后,转身走了几步。
时卿见状对着言澹的背影含情脉脉的喊道:“言大人。”
言澹转过身,时卿把自己的一双手臂抬起伸直到身前,湿漉漉的红肿掌心对着言澹半响,摇摆几下,她冷声道:“没有秘密。”
很嚣张嘛!
言澹嘴角抽搐,勉强挂起一丝温和的笑,从容不迫的转过身。
时卿看着言澹的背影,扬眉干脆道:“带我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小厮们听到刚刚要死要活的少女突然不见了哀伤的声音,都愣了下,时卿对露出疑惑表情的丫鬟,再次重复笑道:“走吧,带我去换件衣服。”
小厮们突然对背后的少女升起了满满的好感。
行动是如此的潇洒,完全忍住了被拒绝后的难过,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