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傅老夫人神色有些回忆看着推杯换盏的场景,道:“可能是清净惯了,一时之间面对热闹太开心所以才不舒服,打了个哈欠。”
傅大夫人一听便声音柔和:“那我扶老夫人出去走走。”
“好。”傅老夫人点头。
时卿低着头吃着糕点。
傅老夫人和傅大夫人出了宴厅。
李善嫌弃中带着些不解,道:“别吃了,再吃下去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在傅家遭虐待了。”
时卿想着我吃你家的吗?
突然想起还真是他家的,于是吃得更欢了。
李善见她动作欢快,邹着眉头道:“小心做个撑死鬼。”
李墨幽幽道:“傅老夫人怎么出去了?”
时卿抬起头望着对面属于傅家人的座位,只见空落落的。
时卿想了会儿,想到傅老夫人不好看的脸色。
她生病了要是被刺激到了生命堪忧。
想了想,对李善轻声道:“她出去了,你派个人跟着吧。”
“你是不是傻,傅老夫人是能让人跟踪的吗?你跟着她,她第一个发现你。”
“她那么厉害的吗?”
“身边有高手保护着。”
“哦。”时卿随便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想找个人去跟傅老夫人说一声,要控制好自己脾气,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冷静时,门口进来一群拿着乐器的宫女,和打扮华丽的舞女。
舞女舞着端庄优雅的舞姿,水袖随手抬起拂飞。
李善转过头,低声道:“你一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舞吧?”
时卿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得更低吃了起来。
她想起了落姑娘。
落姑娘唱戏的时候的身段比这舞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个人。
李善无聊的哼了一声。
李墨也甚是无聊,他无聊地朝李善道:“我说等会觥筹交错的时候有人问起她你该怎么办?”
李善邹着眉头半响,笑了笑不当回事道:“问起她的时候,我让人带她走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防止被熟人问起她是谁了。
李墨嘴角泛起笑容,低声笑了笑,眼神飘向时卿。
时卿注意到身上有一股炙热,依旧事不关己似的吃着糕点。
李墨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附耳轻声道:“傅大少奶奶可要小心自己脸哦,我等会看要你和傅家的好戏了。”
时卿很是不开心,脸上带着笑容道:“你若让她们能看到就看到吧。”
她如果表露出生气,以对方的性格只会让他更开心。
李墨笑道:“突然那么乖巧。”
时卿继续埋下头。
李墨突然觉得她没有什么意思,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歌舞。
“圣上驾到。”有无数大监的高喊声传来,整个大厅震耳欲聋。
舞女停止跳舞去到角落站好。
许多人都起身来到桌子旁边的站位上,时卿一边把手上的糕点吞下,一边跟着他们一块行了跪拜礼。
这一跪总有些屈辱感,她连父母都没有跪过还要跪一个陌生人。
她悄悄半抬起头看着那袭黄色的柔滑绣着精致华美的龙纹衣角,神情好奇。
时卿想着听到一道高喊道:“起来吧。”
跪拜的人纷纷起身重新落了坐。
“今日是乞巧节,原本宫里打算自己热闹一番,萧容妃却说宫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借着乞巧节大家好生乐一乐。”
有人向坐在皇帝身边约二十多岁锦簪步摇,圆蛋脸的女子透去羡慕的目光。
萧容妃笑道:“今日在场的人须得乐,不乐可不得回去啊。”
在场有大臣笑着附和应是。
萧容妃看了一眼在左下第二张位置坐着的言澹。
一身青衣淡雅朴素,眉眼盈盈含着光亮的笑。
她笑道:“言澹,言澹,这名字起得真没错,澹意为安静之意,圣上您瞧言大人多安静自饮。”
空气似乎凝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言澹。
言澹是他母亲取的名字,当年他母亲还当众亲口说澹意为安静,希望他能够安静不要吵到她。
从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言澹的母亲对他有多不喜。
一向宽容善良的萧容妃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事故意惹言澹想起伤心事,自己已经逝去多年的母亲?
众人疑惑。
他是在哪个地方得罪萧容妃了。
言澹知道萧容妃是为自己表弟萧清尘找个场子,笑了笑不在意道:“多谢容妃娘娘夸奖,以前太调皮好动这个字倒是名不符实,辜负娘亲给我取名字的用意…”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好在最终还是能做到静了,让我母亲满意了。”
在场有些重孝的大臣叹息,道:“言大人也不必伤心。”
萧容妃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找茬还给人带来了重孝的名声非她所愿。
皇帝适时开口道:“今日同乐就不提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了。”
说罢,眼神含着幽光一瞟萧容妃。
萧容妃眼神娇媚含羞微笑起来,知道皇帝让她开口说起举办乞巧节的主要目的了,邹着眉头道:“我们今日在此同乐也不知道民间如何了?是否能和我们一样同乐。”
“娘娘,有圣上的治理百姓当然平安康泰,热热闹闹过乞巧,往后还会年复一年过各种节日。”有大臣道。
“哦。”萧容妃很是不解道:“我怎么听说民间有一地方发生洪灾,朝堂拨了不少银子下去还是不够。”
皇帝脸色不悦。
四周寂静,大臣们脸色各异把目光放在皇帝脸上。
时卿刚好将糕点藏进袖子里,在场的人除了她其他人都把目光放在皇帝身上,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把盘子上的糕点全拿了。
她这般想着,现实却不是如此。
李墨的目光放在时卿身上,眼神幽幽瞥了一眼她面前的青瓷描百花空盘上的一点糕点碎渣。
时卿透过面具和幂篱淡定的看着他,拿个糕点说出来只是被人笑笑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个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本宫愿意从此素钗布裙将所有的金银首饰华服全部捐出。”萧容妃此话一出,四周大臣呼吸凝静一刻。
“爱妃有此意是我秦国之幸。”皇帝爽朗笑了笑,目光锐利地扫视下面一群锦衣华服的大臣,有早已经被安排好的一品大臣站起身,正色恭敬道:“圣上说得对,娘娘有此意真的是我秦国之幸,臣愿意效仿娘娘。臣愿意捐出全家半数钱财。”
说罢,他蔑视地了一眼四周宾客们,“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一块效仿娘娘?”
“我!”李善站起身笑呵呵,满是正义之色道:“身为皇家子弟见民有难当得率先而出!”
“好!”皇帝道:“好一个率先而出!余下哪位继续效仿?”
大臣们沉默了半响他们能不愿意吗?
不愿意跟着效仿捐钱,此事传到民间对名声极其不好。
有人道:“娘娘捐了,我们大家当然也得跟着捐。”
宴厅上一时附和声此起彼伏。
“那就当场先捐些吧。”那位先效仿的大臣道。
这是怕事后赖账吗?
时卿眼神颇为好奇神色极其不好看的大臣们。
有神色惶恐苍白的大臣。
有脸色铁青牙齿咯咯作响忍着没有发怒的大臣。
有脸红逼着怒气的大臣。
三种颜色在大臣在火树银花照映下清晰可见。
有大臣忍不住开口道:“戚大人话中是何意?”
戚大人冷笑道:“各有见解,你认为是何意就是何意。”
说罢,让宫女去取纸笔来。
李善坐了下来,对她低声道:“傅老夫人是不是提前得知消息跑路了吧?”
“我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时卿轻声道。
李善蹙着眉头,手抬起算了算,蹙着眉头道:“我也没有多少钱在身上要不你帮我凑凑。”
时卿两手一摊,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
“什么办法?”
“我把你抵给想要你的富家千金。”时卿双眼含着一丝俏皮道。
李善道:“你能在宴厅上能找多少个富家千金?这个宴厅上的女子都不傻。”
时卿道:“你还当真了?”
“我没带钱。”李善道:“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
“别忘了,我可是有靠山的。”时卿瞧了一眼独自饮酒的神情淡然的言澹。
此刻四周的喧闹的要捐多少钱的声音仿佛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戚大人拿着宫女呈上来的纸笔,先向离皇帝最近的大臣们要钱。
李善眉头疑惑道:“等会戚大人要是向他拿钱,他那么抠门会捐钱吗?”
“戚大人!”有一品紫衣大臣道:“看心意就好,你管我捐了多少呢!”
“我只会把捐钱的名单作为告示贴出去罢了!把这句话说出来你有什么可生气!莫不是过了许多年还想继续掩耳盗铃?”戚大人嘲笑道。
四十岁的紫衣大臣脸通红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李善又开始低声对时卿,道:“想知道为什么他脸通红吗?”
时卿注意到上方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落到她身上,她半垂着的头飞看扫了一眼正在看着自己的皇帝沉默不答。
李善见她不答,自己开口解惑道:“他许多年前养外室被自家夫人发现了,他家善妒的夫人上门打外室,最后外室闹着上吊,他心疼哄,夫人也闹着上吊,他心疼哄,最后两方面对面闹着上吊,他捂着耳朵装作听不见。”
时卿轻声道:“这个男人没有多在乎别人的看法,肉体上的疼痛才能打击到他,他家夫人选择错了方法了。”
说完,她看到一位紫衣大臣走到言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言澹道:“我自是捐的。”
紫衣大臣一下子觉得没有面子挥袖离去。
皇帝向他投上赞赏的目光。
言澹面露淡淡的笑意喝了杯酒。
戚大人很快就来到言澹身边了,笑问道:“言大人要捐多少?”
言澹把身上的一块温润的白玉解了下来,戚大人满意地低声笑道:“人人都说你变了,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变。”
言澹道:“我得让你失望了。”
戚大人眉头紧邹很是困惑。
言澹道:“酒喝多了有些闷,我出去散散心。”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时卿目光直直盯着言澹飘逸潇洒的步划,看着他走出门口后,飞快看了一眼神情铁青忍着怒意的李墨。
是出去办他要办的事了吧。
李善低声道:“你不准这般盯着言澹看了,我父皇都瞧见了,你看他的眼神都幽深了。”
“天子的容颜不敢细看。”时卿道。
“你的大胆无畏呢?”
“在线双标。”
“在线双标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向人要捐钱的戚大人来到李善的面前。
李善瞪大眼睛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英俊的笑容,却不知道因为常年抓弄人过多而露出的笑容和这个笑容一模一样,于是让戚大人感觉很不好了。
他开口问道:“七王爷向来说话算话,不知道这次要捐多少呢?”
“我身上没有带钱。”李善道:“我明日命人送来给你。”
戚大人看了他一眼,道:“我如果开了这个规矩,其他人就会有样学样了。”
李善心中憋屈,低声道:“可我真没钱在身上,和他们事后会找机会不给不一样。”
戚大人道:“你身后不是有名锦衣女子吗?”
李善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时卿,深深叹了口气。
他并不认为她会帮忙。
时卿问道:“王爷捐多少?我看看我身上的银子够不够,不够我想想办法去找人先借着。”
李善惊讶。
心中狐疑不定的同时升起一股安心的暖意。
“你身上有多少就拿出多少,我回去后立马还你。”李善道。
时卿站起身把袖子所带的银票和银两都给了戚大人,“一共三百零生两。”
戚大人拿过钱让身后人写下李善捐了多少钱后走到别的皇子身边说捐钱事宜。
时卿坐下。
李墨道:“你想笑话我就直说吧。”
李墨——生母是萧容妃没有入宫前最得宠的,事后因巫蛊被打入冷宫,李墨也因此被夺了王爷的封号,只能被人称为六皇子。
戚大人也是因此先才走到有封号的其他皇子身边让他们先捐。
“你不说我还注意不到你。”时卿道。
李墨不信的哼了一声。
有个太监脚步慌乱冲进宴厅朝皇帝一跪,举着折子,响亮的声音带着着急道:“陛下,八百里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