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斥候回报了敌营情况,没有埋伏,甚至连外围警戒都没有。
由此可以看出,乌丸莫桑如果不是自恃狂妄,就是个草包之徒。
仗着自己麾下的一万人马,不怕有人偷袭。
周安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判断时间的,如果是白天,可以看日晷,可现在是晚上,星星稀疏,一片漆黑。
等了不知多久,反正周安觉得很久,突然就看见旁边的苏定方传令全军上马,压抑的杀气顿时爆发弥漫开来,马嘶不止,苏大将军手中沉重的锋利马槊用力的指向前方,眼迸精光,一声断喝:“冲!”
霎时间,杀声震天,左中右三路大军同时出击,风云激荡,大地震动,蹄声如雷贯耳,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苏定方一马当先,率军呈楔子形直插敌营。
周安没来由的也兴起一丝兴奋,浑身的汗毛仿佛都竖立起来了,心跳加速地也跟着策马前冲,冷不丁的胳膊被人拽住,力气很大,差点把他从马上拽下来。
“大人,稍安勿躁,你在后面跟着就行,别冲。”阿生语速飞快地说道。
“可是……好吧。”周安果断妥协了,周围这些负责保护他的亲随护卫和女兵们都松了口气,大人一介书生,乱军之中就算没有被人射杀,可被撞一下都有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让乱马踩死。
此时敌营已经响起来牛角号的呜呜声,火光冲天,人影混乱,有人撕破喉咙地大喊着“敌袭,敌袭……”
不少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吐谷浑人刚冲出帐篷,就被戳翻在地,也有不少吐谷浑人没冲出来,就被淋了火油而燃烧起来的帐篷压在了下面,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嚎。十几个火人刚爬起来就被箭矢贯穿了咽喉扑倒。
唐军这次突袭就是最大程度的快速斩杀敌人,不让他们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分割打乱他们。吐谷浑人也不是软柿子,最初的慌乱过后,身材矮墩墩,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一脸络腮胡须的乌丸莫桑组织起来千余人的队伍抵御唐军的突袭,双方绞杀在一起。
鲜血,火光,飞蝗般的箭矢,兵刃格挡撞击出的火星子,大营陷入混战之中,死去的人没等彻底断气,又有新的尸体倒下,有唐人,更多的则是吐谷浑人,士气低落造成的颓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身边的人不断倒下,乌丸莫桑目眦尽裂,他后悔,自己托大了,拓跋雄没有按时回报,他就应该想到此时此地此景。
染血的弯刀砍杀了几个唐军,他兜转马头大吼:“撤退,撤退!”
锋利的马槊从旁刺来,伴随着冷酷的声音,“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铛,火星迸射,劈刀挡开这一槊的乌丸莫桑膀子被震得酥麻,“来将何人?”
“大唐苏定方,杀!”
大唐的武将不少都喜欢使用马槊,有些还是特殊定制,苏定方的这杆镔铁马槊就是定制的货色,重达六十余斤,舞动起来,呼啸生风,甚少有人能直接抗的住,乌丸莫桑能凭借一柄弯刀抵得住,可见力气和功夫也不俗。
两人都是臀力过人之辈,打了十几个回合,苏定方大怒,居然没有将对手戳翻马下,正待变招,不料对手借着格挡之际,战马交错的刹那间虚晃一招逃跑了。
“乌丸莫桑,休走,你的命苏某要了。”
乌丸莫桑哪儿敢停留,千余人马已经死伤殆尽,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吐谷浑的军旗被马蹄践踏,大营几乎被焚烧殆尽,到处都是尸体,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忽听前方一声娇叱:“哪里走?”
一员头戴凤盔,身披银甲的白马女将拦在前方,英姿飒爽,周围的火光映照下,只见这位银甲女将气质清冷,美丽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睛眸光似电,神色冷冽地盯着他。
周围到处都是青色甲胄的女兵,杏眼含煞,杀气腾腾。
乌丸莫桑知道她是谁了,此时此地,眼神依旧闪过贪婪火热,如此动人的美貌女子应该收入账内,床榻之上才是她们的归宿。
贪心起而勇气生,况且拿下这个女子,逃生有望。
当下挥刀大喊:“勇士们,跟我冲。”
呼哈,残余的百余骑嗷嗷叫着一窝蜂似的前冲,迎面而来的是一蓬箭雨,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每个都是杀人的小魔王,挽弓射杀敌人的动作熟稔无比,驾轻就熟。
身旁的勇士们惨叫着跌落马下,乌丸莫桑挥刀拨开射来的几支箭,冲到了银甲女将面前,锋利刀芒力劈而下,直取对方面门,铛,一声碰撞声响起,乌丸力劈而下的弯刀弹开了寸许,差点脱手,五指颤痛,膀子发麻,他不敢置信的盯住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女子,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比刚刚那个方脸唐将的力气还大?
不信邪地刷刷刷几刀迅捷劈出,刀光闪烁,铛铛挡挡,一连串的响声,火星乱蹦,都被格挡开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这名女将居然也提着一杆长槊,槊尖指着他,眸光冷冽,声音清脆地喝道:“下马受缚,本将可饶你一死。”
此时,身后的苏定方也赶到了,堵住以乌丸莫桑为首的这些残余的退路,周围还有零星的厮杀声和惨嚎,战事濒临落幕,唐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围了起来。
乌丸莫桑仰天狂笑,蓦地,笑声倏收,他大声道:“吾乃吐谷浑勇士乌丸莫桑,世袭贵族,此次被尔等袭营得手,乃我大意所致,尔等也莫要得意猖狂,他日我吐谷浑大军必定会攻破你们大唐皇庭,勇士们,时候到了,随我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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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个狠人,一缕鲜血飙出,横刀抹了脖子,剩余的吐谷浑人也纷纷自尽,尸体相继跌落马下。
见惯了战场杀伐,但也敬佩吐谷浑人的勇气,林清儿下令打扫战场。
此战,缴获战马三千左右,箭矢兵器无数,除了四散逃脱的零星残余,基本全歼以乌丸莫桑为首的吐谷浑人,唐军损失八百余,算是完胜,值得庆幸的是,娘子军除了十余人重伤,轻伤数十,没有人死去。
周安一直在远处旁观了这场突袭战,瞳孔倒映着火光刀影,战事已落幕,但耳边似乎依旧响着厮杀和惨嚎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肠好像变硬了,没有预料当中的那么害怕,他不知道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心态起了变化。
“阿生,你去打探一下,娘子军的姑娘们损失如何。”
“是,大人。”
“多谢姑爷挂念,不过我们娘子军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巾帼英雄。姐妹们不怕死。”
周安回头看着这个圆脸少女,认真地跟她说:“生命很宝贵,是人都会怕死,而且你记住,你们首先是姑娘,然后才是巾帼英雄。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你们都变成享受青春的女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战场上舞刀弄枪。手上一旦染了血,很难洗的掉。”
圆脸少女等十名女兵听得似懂非懂,表情迷茫,大眼睛迷糊,周安心下感叹,有机会还是劝劝林清儿,把娘子军解散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