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是爵爷了……成了大唐的权贵阶层,贵族群体的一员……”
长安城外,旌旗招展,长长的一列队伍,位于前面的周安双手捧着圣旨喃喃低语,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有点飘,也有点认为是理所应当,只是没想到唐太宗会这么给他面子,居然派中书舍人在一队御林军的护卫下来到城外的军前宣旨加封,还有不少各部官员随同。这种形式很不一般,一般都是对待有极大的功绩者才会赐予这份荣耀。
先他们一步回京的苏定方押着舍里木都没这待遇,得胜还朝的樊国公段志玄也没这待遇,唯独给了他周安这么一个年轻人。
他心情有些激荡,也很不安。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百姓和那些眼带各种羡慕的各部官员,想到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朝堂,传遍长安城,到时候他会不会有种被架起在火上烤的嫌疑啊?
唐太宗看重他,但这加封的形式有点过了,是在坑他。
他对那些迎接的官员们拱拱手,没时间寒暄了,急急地上马,回头招呼林清儿,“走,清儿,我们马上回府找英国公商议一下今天这事儿,我总觉得不妙啊!”
周安受封县子,林清儿看起来比他都开心,贞观朝以来,朝廷对爵位封赏是重中之重,慎之又慎。削爵的有不少,但封爵的近些年来,周安是唯一的一个。
但看周安面带急色,好像很不安的样子,她有些不解,“我还得去兵部消令,暂时不能陪你回府,而且这个时候舅父应该还没有下朝。要不你先回去?”
“好,我先回去等你。”周安把圣旨往怀里一塞,露出了半截,就急匆匆的催马进城。他心思活泛,没走正街,专走偏巷,逢人打听,往内城的英国公府驰去。
也亏得他想得周到,刚离开北门没多久,七八个纨绔纷纷策马而来,这些小公爷们专门是来堵周安的,陛下派遣天使城外军前为周安封爵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早知道周安这小子一个子爵的爵位是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大的荣耀。各种羡慕嫉妒,纷纷前来堵周安,要拽他去喝酒,去勾栏听曲儿,去教坊司欣赏歌舞,来时的一路上筹划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可没堵到人,反倒是差点挨揍。
林清儿非常熟悉这帮人的纨绔性子,见到他们急匆匆策马奔来,就知道是来找周安,也知道准没好事,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程处默秦怀玉尉迟宝琳侯广亮等一干纨绔们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小魔女发飙,不管时间不管地点,说动手就动手。
连招呼都没打,纷纷拨马掉头而去,心中不忿,周安这小子太奸滑了,居然提前开溜,等着,不把这小子办了,他们以后都不算长安城的爷字辈顽主。
大醉三天,让教坊司的花魁睡了他,哼哼。
然后把消息传到小魔女那里,子爵咋地,就看小魔女敢不敢收拾你这个小小的爵爷。
昨儿他们都挨了一顿狠揍,男人居然不如一个女人,生你们何用,给老子死来。
这顿打挨的,朱雀大街到处都能听见凄惨的嚎叫,巡街的武侯们都捂着耳朵,快速通过,生怕哪位国公爷打儿子打得兴起,冲到大街上抓闲人撒气。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甚至有几位老公爷饮酒过量,热血上头地舞槊当街较技,最后被羽林卫擒拿捆在太极宫前跪一排,被陛下挨个用鞭子抽。
而今周安得此荣耀,纨绔们今儿大概齐又要挨一顿狠揍,都是年轻人,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不抽你们一顿,老子不爽,心头堵挺慌。
大唐的勋贵们家风很正,门规门风也很严肃,深信棍棒皮鞭才能教育出大唐的栋梁之才。
老子打儿子,有事儿没事儿就伸伸手。
……
周安不知道一些长安城的顶级顽主们正准备坑他,急匆匆来到英国公府,已经在路上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按理说用不了这么久,但他路痴,找不到路,逢人打听才能找到地方。
英国公府的守门军卒都是李家的部曲,对周安不陌生,知道这位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见礼之后就让他走侧门进去了,正门未开,因为他不是正式拜见,没资格打开中门迎客。
周安没在乎这些,也不懂这些繁琐的礼数,进了国公府以后,他才觉得安全了,把枣红马交给下人,交代他们小心伺候着,这是随他上过战场的宝马良驹,有感情了。
径直来到红妆园,园子里有几个侍弄花草的丫鬟,见到周安后,纷纷裣衽施礼拜见,周安一个都不认识,他熟悉的面孔都跟在林清儿身边,是娘子军的兵,闲暇时是亲卫丫鬟,战时是可以在战场上厮杀冲锋的女战士。
“妹妹们好,妹妹们辛苦,回聊。”
“周公子稍等,公子爷一路辛苦,婢子们为你准备沐浴香汤吧?”一个圆脸黄杉丫鬟小心翼翼道。
“用不着香汤,洗澡水就行。”
“是。”丫鬟们抿嘴微笑着退下去准备了,周安脚步没停地上了林清儿的绣楼。
阔别月余,这里依旧有种淡淡的幽香。
周安连续喝了几杯凉茶,又把怀里的圣旨掏出来徐徐展开摊在桌上。
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略有些青胡茬的下巴,眉头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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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了盏茶工夫,他脱力似的走到旁边坐到椅子上寻思,越寻思越觉得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太平。
良久,他叹口气,今儿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啊,封个小小的县子而已,何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呢?
其实周安还是低估了今儿这事儿造成的影响。
子爵很有多种,但县子绝非一般的子爵,那意味着他拥有一县的封邑,最低五百户,哪怕是个虚衔,没有实职,但食邑收入都属于他。
他是白衣封爵,功劳暂且不算,勋位抵得上一些开国将领了。
周安的名字有个“安”字,意思是平安顺遂,万事大吉,可他一点都不安,如果知道这个南城县子的真正分量,他会更不安,更心里打鼓,更不踏实。
洗完澡后,身上有种淡淡的花香。
丫鬟们还是为他准备了香汤,一个男人洗澡还用花瓣熏香?
但豪门大户就是这习惯,奢侈享受意味着品味,娘气就娘气点儿吧,入乡随俗。
换了套新的青色长衫,他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偏西,再有多半个时辰就该傍晚了,林清儿还没回来,按说消令用不了这么久,她应该是有事被耽搁了,周安等得有些倦意,一路奔波劳顿,体能消耗颇大,他就去林清儿的闺房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人推醒了,睡眼惺忪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俏脸,闻到了熟悉的体香,他揉眼睛坐起来,“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英国公呢,回来了没,我有事找他商量。”
发丝轻挽,一身青绿罗衫的林清儿没作声,而是睫毛微颤,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水灵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让周安瞪大眼珠的话来,“宰相岑文本今日在朝上忽然向陛下为你做媒,要把太原王氏嫡女王淑娴许配于你。”
“啥、啥玩意儿?”周安眼珠子瞪溜圆,表情错愕呆愣,他听说过岑文本这位名人,当年颜师古因事失官,世人皆以为无人以后继,唐太宗曾评价说“我有南阳岑文本,才能远在颜师古之上”,这是一位深得太宗器重,掌握机密的大人物。
“这老头玩什么,他脑袋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