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并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正如李建南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个决定一样。
“我近来运气吼,欧啦!你们懂吗?欧皇啦!”他这么向石朴和林静雯,包括那气得快把一口银牙咬碎的妻子,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道。
他打开那个国内大厂制作的和风游戏,看到他账号里,从“大天狗”到“阎魔”到需要碎片拼凑的“两面佛”,还有什么“不知火”、“紧那罗”等等SSR,还真不是吹的,李建南接着晒出他的充值记录,前后花了不到三百块钱,
“气运到啊,知道吗?”他这么解释自己想去那个动乱国度,应聘那份高薪工作的原因。
被绑架的人,李建南觉得就是运气不好,而他现在运气很好,所以不怕。
并且觉得只要一离婚了,绑匪无人可勒索,只能放了他。
林静雯和石朴对望了一眼,两人真的同时哑口结舌,完全不知道怎么劝说他。
其实李建南运气这么好,那是因为,他同时玩着好多款的抽卡手游。
从战舰娘化的手游,到步枪娘化的手游,几乎是同类型的,就没有他没下载来玩的。
而在其他的游戏上面,他的手气并没有这么好。
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只要玩足够同类型的游戏,总有一款,看上去手气好一点。
天天打麻将,打得足够久,总有一盘能糊大牌的。
“南哥,一时的挫折,会过去的。”林静雯低叹了一声,对他这么说道。
石朴递了根烟给他:“是啊,南哥,了不起,从头再来,现在咱们也不是没有那条件。”
李建南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什么挫折?哪有的,我甲李讲吼……”
但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边上的李家嫂子,突然开口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把护士长辞了吧!虽然蠢,但南哥啊,当年我选的你,阮去拜妈祖,发过誓的啊!”
说着她又禁不住哭了起来,就算李建南骗得过别人,瞒得过自己,还能骗得过她?
自从两个月前升了护士长之后,她就发现李建南不对劲了。
石朴和林静雯在商场里厮混了这么久,他们当然也没有看错。
听到这里,他们都看穿了,李建南在逃避,逃避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或者说,李建南需要通过这样骗自己,来逃离现在的生活。
他无法面对,不单同乡的小兄弟石朴,不再需要他关照和看顾,连以前跟着他来到这座都市的媳妇,也不再需要他保护,不再需要他遮风挡雨,赚得比他多,事业上也有着远比他光明的事实——尽管是小医院,那也是广州市合法的医院,能当上护士长绝对是一种职业生涯上的认可啊!
李建南不是嫉妒,而是他感觉不到,自己被需要了。
“我很勤劳的吼!阿石仔,潮州妹?我没偷懒啊!你们怎么会这样看我?我出国,就是要找机会,才能出头天吼!”他双眼泛红,激动地吼叫着,他对于大家认知的问题,并不认可,到现在为止,他仍不认为,自己是因为失落而做出的这一切。
林静雯看着李建南,很有些感叹,是的,他很勤劳。
甚至可以这么说,林静雯长这么大,经历了这么多事,几乎没有看过有谁,比李建南更勤劳的了。从七八年前开始,他就真真实实,一个人做三四份工作,他的每一分钱,确实就是血汗钱。
李建南当然也不是一个会偷懒的人。
“南哥,跟自己和解吧。”她伸手拍了拍李家嫂子的手臂,示意后者跟她出来。
然后走到屋外同,她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硬塞到了李家嫂子手里:“等南哥消停了,手头宽松了,嫂子你还我,我肯定收。你得拿着,他要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你得有现钱在身上。”
“不要辞职。”林静雯连续叮嘱了她三次,“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要在这城市,得到认同有多难。”
话说到这程度,李家嫂子也是含着热泪,点了点头。
然后林静雯就走了,这不是她能管,也不是她想管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想打电话给妈妈。
在李建南的身上,林静雯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不肯与自己和解的倔强和偏激。
她突然同情自己的母亲。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所有。
母亲不停的索要,不停地炫耀,是因为,她害怕失去,她需要这样,不断地给自己信心。
很少关心她,也许并非母亲不爱她。
只是因为她在长久的生活里,焦虑之中,在不安之中,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妈,你近来怎么样?”林静雯在打通了电话之后,千言万语,却只变成了这么一句。
母亲并没有产生什么戏剧化的转变,而仍是在电话那头,数说着家长里短,攀比炫耀就是她话题里不变的主题和核心,但林静雯第一次,没有觉得厌烦,笑着听着母亲说了足足四十分钟。
现在,她能听出电话彼端的女性,长久的焦虑,如果再寻找这种焦虑的根源?
林静雯是隐约有答案的,也许是从她来到世上的那一刻开始。
因为,当时一孩化是主流,而她是个女孩,而潮汕地区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习俗是一道绕不过的坎,也许,母亲就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地积累起来许多的焦虑和不安。
但也许并不是,因为她记得,童年时的父母,是开朗而活泼的。
可是她愿意相信,就当它是。
“妈,勿惊,有我呢。”她这么向母亲说道,完全跟之前母亲的话题,毫不相干。
母亲愣了一下,倒是有点紧张:“惊什么?我跟你说,去俄罗斯我都不惊!”
所谓去俄罗斯,就是她的工友、闺蜜,邀她一起去俄罗斯旅行。
“好啊,你和几位阿姨一起去啊,费用我全包了。“林静雯笑着说道。
于是母亲便开心起来了,她的喜悦,向来就是如此简单,只要让她感觉有面子,她便高兴了。
母亲的面子,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安全感。
“可是我仍觉得很烦。“她发了条微信给石朴。
尽管她理解母亲的焦虑,但并不能改变,对于这种行为的反感。
不过,她紧接着给自己设了备忘录,提醒每周得给母亲打上两次电话。
也许成功从来不是偶然,有些人,就是能强迫自己去做,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