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花似锦努力的笑了半天,媚眼儿飞的眼皮都抽了,对面的美男子仍旧神色清冷,凤瞳冷淡,毫不动容,好像在看一个拙劣至极的戏码。
她脸都僵了,实在笑不下去了……连最大的武器都不好用,喵喵的!今天晚上这脸丢大发了。花似锦羞窘之下,急于下台,随手从戒指中抓了个什么,就扔了出去。
那是一个粉色的小小绣球,只有核桃大小,因为她一向很有财迷的优良品质,所以通常要用什么的时候,都是先用别人的,再用自己的……这绣球是她从花为伴那儿偷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因为花为伴死都不肯给,所以她觉得应该蛮值钱的。
云知处脸色微微一变,将长剑交到左手,脚尖一点,轻轻跃起,空中那小小绣球堪堪爆开,却被他手儿一握,竟生生扼住了那爆开的势头,硬捏在了手中。
云知处随即上前一步,提剑抵在了她的喉间,冷冷的道:“我本来以为你未通世事,不想下杀手……没想到你身上居然有这种淫秽的东西……”
“……”咱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吗?她咬着唇抬眼看他,他神色冷俏,明澈流丽的凤瞳中写着淡淡的不屑。她有些羞恼,心说天地良心,咱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倒是你,一眼就瞧出来了,很显然你还没咱纯洁,凭啥替天行道……
于是她勇敢的大声申请:“我要说话!“
谁不让你说话了?他眉梢轻剔,她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这是……我从我哥哥房里偷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不好的东西,你去找我哥哥好了!不干我事!真的!”
他微微抿唇,身影披着月色,那模样冷漠到极处,反而显出了一种异样的绝丽,凤瞳流转间,几可夺明月之辉。她竟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失神,望着他发愣。
云知处凝眉,长剑轻抬,明明尚未离鞘,竟有一线冰冷线气透肤而入。花似锦吓到了,急道:“大哥哥!我是好狐狸!不要杀我!“
他看着她清亮的大眼睛。她瞳中水光倒映了月色,那一清到底的眼神,竟是份外熟悉,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了手,将那绣球掷在她身上,淡声道:“算了。”一边就转了身,随手拣起了瑶琴。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回手抱着自己的小脖子,一边怔怔偏头,看着他的雪袍迅速在夜色中消失,想扑上去再打怎么都不敢,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呜呜,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于是,狐入人间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悲摧过去了……明明邂逅了人间的美男子,却一点都不香-艳,反而很惊险,险些儿没把小命交待了……纸上谈兵的教学方式,果然不靠谱,傲娇长老这种懒到家的先生,自家哥哥这种无原则的陪练,尤其的不靠谱……
坐在草从里,花似锦考虑了很久,心说要不要回狐灵山搬救兵,收拾下这个不识抬举的臭男人,可是一来太没面子,二来,想想那双墨琉璃一般的绝美凤瞳,又不知为何十分心软……
犹豫来犹豫去,天都亮了……古人云,失败是成功他娘,这点儿小挫折何必放在心上!于是花似锦伸了个懒腰,迅速把昨夜的郁闷丢在脑后,撒丫子奔向了大好人间。
再入人间,拥有一天社会经验的小狐狸大摇大摆,学着旁人打价儿买东西,什么松子糖粟子糕吃了一肚子,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还以为自己赚了老大的便宜……不知逛了多久,无意中抬头时,眼前青旗招展,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酒诶!传说中的美酒……花似锦咂了咂嘴巴,抬腿就迈了进去。
哇!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楼上楼下几十张桌子,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人,拿着筷子边吃边聊……热乎乎的菜香和着喧哗的声浪扑面而来,这种很人间的感觉,让花似锦颇有几分兴奋,双眼放光的左顾右盼。小二迎上来笑道:“姑娘几位?”
“诶?”花似锦眨了眨眼睛:“一位。”
于是小二回身带座,花似锦亦步亦趋一脸庄重,她以为她表现的镇定自若毫不露怯……却没发现自己正在同手同脚的顺拐……小二把她带到一张闲桌儿上,躬身道:“姑娘吃点儿什么?”
可怜小狐狸哪知道世上还有菜单这种东西,花为伴讲人间时也讲不到这种细节,幸好她本来就是烹饪个中高手,抽了抽鼻子,开始点菜:“我要那张桌上那个酱排骨,那张桌上那个小圆饼,那张桌上那条红色的鱼,那边那个绿色菜丁……那个白色豆腐……”
一口气把视线所及的桌上都点了个遍,顿时有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她法术掩盖下的容貌清秀可爱,一对大眼睛清粼粼亮闪闪,虽然这样点菜多少有些失礼,可是对着这样既嫩且娇的小姑娘,谁也生不起气来,所以有好几个人面带笑容,花似锦顿时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天才,第一次做就做的这么正确,赶紧手扶了桌儿,摆着矜持的淑女姿势,一一笑了回去。
不大会儿,小二送上菜来,盘儿碗儿摆了一桌子,虽然味道不见得比她做的好,但怎么也算新鲜,花似锦一边努力的吃,一边努力的听人聊天,一边还要努力的左顾右盼,一顿饭忙的不可开交,直吃了几个时辰,才吃了十之一二。无意中偏头时,却猝然迎进了一双慵懒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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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蓝袍的公子哥儿,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右后方的座次上,正毫不掩饰的看着她,神情淡淡,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安座朝堂般的从容优雅,与身周庸庸碌碌的众人,竟似乎云泥之别。花似锦眨了眨眼睛,向他一笑,他亦报之一笑,略略点头,她不知为何觉得手脚都没处放了,讪讪的收回了视线。看外面天都黑了,正拍拍小肚皮想站起来走人,忽然想起来还没喝酒……
想想花为伴小酒微醺时的荡漾德性,花似锦兴致大发,毫不犹豫的叫了酒,学着旁边桌上的样子,大马金刀的倒出一大杯,双手举着凑到唇边,那种又甜又呛的味道让她瞬间满眼是泪,抹了抹眼睛抬头时,又撞入了那双慵懒的眼。
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着无可不可的淡淡兴致。那种感觉,就好像长日无聊的世家公子,倚着窗子看树上的雀儿打架一样,这让她非常非常的不爽。
花似锦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长的不好看还事儿多的,一种是长的不好看还耍帅的……他一个人就占全了!于是花似锦瞪了他一眼,示威的举起杯子,哗的一下就倒进了咽喉……当然,下一刻她就悔绿了肠子,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再然后,是持续足足一柱香时间的呛咳加泪流满面……
世上最囧的事莫过于在不好看的人面前还丢了脸,花似锦赶紧拿袖子遮了脸,溜着墙根儿往外走,小二忙不迭的迎上来,张手:“姑娘,抹零二两银子,谢谢了您呐!”
吃了东西要交钱,这个花为伴倒好像说过。钱嘛,咱有的是……于是花似锦小手儿一翻,一张纸从储物戒指中自动跳出来,她递给小二,一边仍是抹着泪。小二接过去,可就傻眼了,喃喃的道:“姑娘……您这个太大了,小店兑不开……”
戒指里的金元宝昨天都扔给抚琴美男了,走的太狼狈也忘记要拣回来,镯子钗子也在街上换糖吃了,现在只有这种纸儿了……花似锦愣了愣,抹着泪:“那怎么办?”
吃二两银子的东西,甩出张一千两的银票,的确够吓人。两人面面相觑,小二陪着笑:“姑娘有没有碎银子,或者别的银票……”
花似锦想了想,小手儿又是一翻,小二接过,险的没当场晕厥,讪讪的:“姑娘……这个,这个咱就更兑不开了……”
那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自家有个神通广大的妹控老哥,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在为她的人间游疯狂敛财,这样的纸儿塞草纸一样,一气儿塞了好几叠给她……得来实在太容易,所以她也不认为这样的一张有多值钱。她哪知道,这整个小县城,见过一万两的银票的也没几个人。
小二看她的眼神闪烁着星星,努力的陪笑,花似锦酒意上涌,头有点儿小晕,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桌子,再问一遍:“那现在怎么办呢?”
那蓝袍公子看的有趣,向后面微一示意,立刻有个劲装男子走上前来,从小二手中拿过银票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然后将那张一万两的递还,将那一千两的仍旧交给小二:“去银铺兑了,找给这位姑娘。”
那小二苦笑,只得一溜烟的去了,也亏了当地民风淳朴,要换个稍微有点儿私心的,一千两银子够买三间酒楼了,还不撒丫子溜之大吉?
花似锦坐在桌边,手撑着头,双眼迷朦的等着,一直到小二跑回来,把银子堆在她面前的桌上,那劲装男子才道:“姑娘收了银子罢!时辰也晚了,姑娘带着这么多银两,一定要多加小心……姑娘?姑娘?”
花似锦急嗯了一声,好歹还没迷糊,小手儿在桌上一拂,满桌的元宝自动收进戒指。那劲装男子倒是一怔,微微凝眉,他身后看完全场戏的蓝袍公子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淡淡的道:“决明,走罢!”
他急躬身道:“是。”
蓝袍公子迈着四方步,自花似锦身边走过,衣袂带过淡淡花香,不知为何,竟是异常熟悉。花似锦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朦胧的醉意中,却似乎仍有一线清明,她双手抓着他的衣袍,努力的嗅嗅嗅……
蓝袍公子一怔,转脸看她,淡淡蹙起眉,似乎有些不快,却并不挣开,只是四平八稳的开口:“姑娘有甚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