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跟着池画月一起进入的几个蟾蜍妖一齐出手,他们中显然有极高明的傀儡师,在此术上的修为应该不弱于花漫天,每个人都有数个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偶分身,且可以做势攻击,只有真的还击时,才能知道是真是假,花漫天三人一时竟陷身重围,一时无法冲出。且三人都知,那个结界中的人偶是假的,所以也少了那种情急拼命的心情……
这时候,就连花漫天也以为,池画月已经走了,可是身在颠倒飞盘中的花似锦,却忽觉得天地剧震,一股巨大的力道重重的撞在了颠倒飞盘上,飞盘上的防护结界立生感应,绽出道道金光,将击来的力道反击了回去,却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眼前红光一闪,一个金色的大网陡然罩了上来,居然将整个颠倒飞盘套在了网中,飞快的向西滑走,网眼上点点金色桃花正绽放万道光芒,居然是池画月身上的桃花系带。
这种时候花似锦哪里来的及多想,一咬牙,就将那三枚散雷符击了出去。她自封了血脉,力道不足,幸好玉符高明,速度仍旧快捷无伦,顺顺当当击在那水红人影的后腰。散雷符轰然炸开,除了鸩血之力,尚有天地之威,他整个人向前一扑,整个颠倒飞盘都被他的动作带的抛起,险些脱手飞出,可是他随即一跃而起,仍旧向前。
斜刺里忽有一道雪亮光芒刺了过来,势挟风雷,池画月被迫后仰,举剑相格,两剑相交,诛邪剑发出极轻的卡嚓一声,竟被他一剑削断,他随即反手击出。
花似锦看在眼中,急道:“云哥哥!”却见碧影一闪,无数半透明的细线飞了出来,织成一张藤网,池画月竟是一愕,道:“优昙波罗?”
昙现的声音道:“不错!我来试试你的修罗桃花!”
池画月咬牙道:“那不知优昙波罗能不能抵的过我的星主石?”一边说,一边挥剑击出,可是他身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飞行法器,所用的修罗桃花也只是一件法器,而昙现却是实实在在的优昙波罗花神,优昙波罗根须几乎透明,他又并不直撄其锋,只左闪右避,池画月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花似锦身在颠倒飞盘之中,又自封了血脉,心念飞转,一时之间最少想了十七八个主意,却一个能用的也没有,飞盘门儿忽然一开,随即脚下微微一颤,花似锦大喜,道:“云哥哥?”
云知处急扑过来,道:“你怎样?”
花似锦道:“我没事,只是为了避开谤听血莺的影响自封了血脉。”
云知处嗯了一声,然后迅速盘膝坐下,动念驭使,只是一闪念间,颠倒飞盘攸的缩小了无数倍,居然便从那网中漏了出来,他随即驭使飞盘飞快滑动,池画月只觉得身后一轻,不必回头也知发生了甚么,竟是又惊又怒,花漫天恰在此时冲上,然后是东方天籁,池画月怒道:“花漫天!你居然用星主石做了这个飞行法器!”
花漫天哪会跟他废话,早抬手击出,两人灵力本就差相仿佛,加上还有昙现和云知处和东方天籁,池画月怎敢恋战,执了长剑强撑,忽然双手一展,眼前红光弥漫,花漫天急道:“三昧真火!退!”
东方天籁急应声退下,云知处亦驭使颠倒飞盘极速让开,一时眼前铺天盖地俱是红光,红到极通透,转眼之间,竟将整座玉山罩在了其中……东方天籁原身是蛇,修为乃是水系,本就怕火,退的略慢,被真火所袭,顿时就是一个踉跄,在空中倒栽了下去。
云知处心念动处,颠倒飞盘在空中飞也似的一个回旋,便将东方天籁接住,那边花漫天也抛出了赶月舟,飞快的跃身上去。忽听扑簌簌一声,漫山火光中忽然腾起了一个黑影,是墨离为避三昧真火,现出了鸩妖的原身,双翼上犹挂着火焰。
世间传言中,鸩通体漆黑,双眼赤红,形貌可怖。可墨离的原身更像一只金雕,只是羽毛是墨一般的纯黑,没有任何花纹,尖喙极长,色做鲜红,双晴也是红色。他不住鼓翅想要将双翼上的三昧真火扑灭,可是三昧真火何等历害,哪会这么轻易摆脱?
花漫天目光瞥过,抬手掷出一把飞刀,将他沾了火的羽毛削去,鸩血同时落下,但伤口随即在三昧真火的热力中封住,墨离在空中飞的歪歪斜斜,也许是顾及鸩血之毒,竟不向两个飞行法器飞来,只在空中四处盘旋。
而与此同时,池画月手中又出现了那柄纸伞,伞上似乎刻了极高明的辟火诀,冲天倒卷的火焰竟瞬间退避三尺,他红袍一摆,赶上前来,冲进了颠倒飞盘。此一战蟾蜍族几乎全军覆没,池画月显然也发了狠,定要强掳花似锦而去,云花两人刚才打开了颠倒飞盘的门,想救下东方天籁,一时不妨,竟被他探入了半个身子,他随即扣紧了门边,另一手便往花似锦抓来。
三昧真火中,所有的隐身符都没了效用,云知处的身形也显了出来,他急抬手结印,一掌击出,昙现亦现出优昙波罗原身,上前夹击,颠倒飞盘中空间狭小,只能勉强站直,门更是极小,三人近身以命相搏,招式压根就施展不开,池画月一时进不得飞盘,但两人也没法把他打落下去,颠倒飞盘在空中不住晃动,越来越低,东方天籁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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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昧真火乃寂灭之火,可焚尽一切不净不洁之物……而在佛陀眼中,世间种种,各有不净不洁之处,所以不管是甚么落到下方火海之中,都会立刻被烧成灰烬。
花漫天的赶月舟能避凡火,却不能抵挡这三昧真火,不能飞的太低,且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施为,只怒的双眸雪亮,他生来聪明绝顶,顺风顺水上万年,从未如此刻这般无奈。花似锦尽全力令飞盘稳定,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三人,可是距离实在太近,三人动作又是极快,她手里早就扣好了金针,却不敢发出。
似有意,似无意,云知处的脚尖忽然扫到了她的衣摆,然后连踏三步,劲腰微拧,在她面前转了半个圈子,恰好让开了她与池画月中间的位置。花似锦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几招之后,云知处果然又是连踏三步,一个旋身,花似锦一咬牙,手中金针激射而出,池画月握伞的手一颤,竟被金针击中,纸伞失手坠落,火舌瞬间倒卷上来。
本来这三昧真火若是他自己修炼,绝不会伤到他,可显然这是他不知用何处法子得来,居然敌我不分,很快便引燃了他的红袍。池画月痛哼一声,扣着门的手一松,便直跌了下去。
飞盘中的三人刚松了一口气,眼前忽然桃花漫卷,池画月垂死挣扎,竟又抛出了修罗桃花的长索,恰好缠住了云知处的小腿,大力拉扯,云知处距门口只有一步,一时不防,竟被他硬拉了下去。主人遇险,昙现立生感应,瞬间化入了他的血脉之中。
花似锦大吃一惊,急翻身扑到门口,便见池画月落在了纸伞上,身上火焰顿熄,他脚尖一点,连人带伞滑开数步,桃花长索一松,云知处便直落入了火海之中。花似锦心头剧震,想也不想,便要跟着跃下,花漫天急了,也顾不得三昧真火,身子一长,便从拨云舟中跃入了颠倒飞盘,强把她拖入怀中。
忽听池画月轻咦了一声,花漫天急低头看时,却见那火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极速向云知处的方向聚拢,竟瞬间凝成了一个高高涌起的红色浪尖,将云知处的身体托起,他竟悬空定在了半空之中。云知处显然也觉讶异,犹豫了一下,便在火海中试着迈步,向池画月的方向走去,随着他的走动,三昧真火亦随之涌动,一股一股细小浪花此起彼伏,一路支撑他的足底,竟似乎龙族行走在水面上一般。
池画月看在眼中,惊骇之极,哪敢恋战,转身就走,伞面如水中扁舟,飞快的在火海中滑动,转眼已有数丈之远。云知处脚下虽有无形的火焰支撑,却毕竟无可借力,又尚未掌握其中关窍,速度快不起来。而此时两人都在三昧真火之中,世间一切俗物还未接近,便已经被焚化,也无法施展金针暗器之类,花漫天和花似锦只能眼睁睁看着。
云知处追了几步,眼见不及,索性便盘膝坐下,飞快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架瑶琴,略略静心凝神,雪袖轻抬,触指琴弦,铮然一声。池画月脚下一滑,竟险些从伞上跌落,急回过头来,一咬牙,便取出了一杆玉箫。
眼前情形,即是诡异,却又绝美,池画月一身红袍,足尖点在伞上,横执玉箫,银色极长的发丝迎风飞扬。而他的对面,那个雪袍玉带的人类少年,就这么悬空安坐火海之上,火色鲜红,火舌卷动,他的衣衫却有如新雪,神情静谧,眉眼俱是难描难画般的美好,修指如玉,勾挑拨弄,映出点点流光……他明明在动,却似乎极静,安坐苍穹的静,俯视苍生的稳,败中求胜的从容……
琴声清越,箫音悠扬,箫音看似平和,却在疯狂进击,而琴声似乎初学乍练,只能见招拆招,守定一方。这种情形与刚才花漫天与池画月声音交战差相仿佛。须知世间一切以声音驭使的法门,都是以扰乱对方心神为目的,只有方才花漫天与池画月两人声音交战时,两种声音都是一种强大到可以感知的力量,几乎有体有质,却又是无形无影的力量。
花漫天低头听了片刻,随手将花似锦推回飞盘里面,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架瑶琴,略略起手拨弄,琴音叮咚,如珠玉相叩,却是断续的,不成曲调,也不参与二人的交战,只似一种隐约的指引,云知处本琴技高超,却不韵声音化形之术,只是在刚才两人的交战中心有所悟,仓促出手。花漫天这一指点,于他的确是及时雨,只是低低几声,云知处的琴音便跟了上来,花漫天仍旧拨弄,他的琴音便渐成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