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 第80章

二月一十六, 晴。

这天, 云岚县中张灯结彩, 鞭炮齐鸣。

尽管昨夜他们还身处于随时都会被炮灰的不安中, 今日的气氛却仿若在过年。事实上, 所谓的彩灯和鞭炮, 本就是百姓们准备过年的东西, 只是……当时没用上罢了。

县城北城门两侧挤满了欢呼雀跃的百姓,而程岩就站在城门前,迎接将他们拯救于水火中的勇士们入城。

“外面领军的也不知是谁, 若是晁将军就好了。”

庄思宜笑道:“怎么,阿岩想三郎了?”

程岩叹了口气,“我与三郎已快三年未见, 自然想他, 可惜想也见不着啊。”

然而等他看见领头一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连庄思宜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庄棋更是合不拢下巴!

“三、三郎?”程岩望着高头大马上那张熟悉的脸, 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几年不见, 三郎长大了许多, 五官轮廓也有了些许变化。嗯, 至少圆圆的下巴肉眼可见地尖了不少……

但他不会错认自己的亲弟弟,可三郎怎会来此?

要知道,再过两月, 三郎才满九岁!

“哥哥!!!”程松从马上一跃而下, 洒泪当场,“三郎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他一路狂奔,而后直直撞入程岩怀中,奔涌的泪意很快染湿了对方的衣襟。

这一番操作下来,就轮到林校尉等人眼睛脱窗了——战场上那个人挡杀人、否挡杀佛的悍将,竟在须臾间就化身为粘人撒娇的哭宝,光是那声千回百转的“哥哥”,就让他们抖落了一地鸡皮。

程岩倒是不意外程松的反应,但心头的火几乎快将他自己都烧着了,他用力扶住程松的肩,正想质问……嗯?很结实。程岩猛然意识到,程松居然已长到快有他下巴高了,顿时一阵心酸,两行清泪落下——晁侯爷,你到底对我们家松松干了什么?还我萌萌哒小团子三郎!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程岩将程松推开,却对上了自家弟弟的红鼻头红眼,万千愤怒霎时就发泄不出来,他不自觉软声道:“三郎,你怎么会来啊?”

程松抽噎道:“三、三郎长大了,三郎可以保护哥哥了。”

程岩心下一阵感动,“三郎!”

程松:“哥哥!”

围观众:“……”

庄思宜见兄弟俩就在众目睽睽下互诉思念,完全无视周遭的人,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酸溜溜的,便道:“小三郎,你只看得见你哥哥吗?”

程松这才扭过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分外清澈,只听他甜甜地喊了声:“小庄哥哥。”

庄思宜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三郎如今有了真马可骑,不会再有兴趣‘骑马马’了吧?”

程松表情一僵,面上微微泛红,害羞地将脸埋进程岩怀中,逗得庄思宜哈哈大笑。

不远处,庄棋望着这一幕,心中感叹:“一家人气氛真好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总之,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安军终于被迎入城内。

由于战争结束得太快,伍参将率领的援兵到现在都没赶来,程松只领着一千骑兵,便斩首敌军近两千人,俘虏一千余人,可谓大捷!

而此战安军损失极少,死者五十余人,伤者三百余人。

轻伤者,已让郎中来处理了伤口;伤势稍重者,也被小心安置入医馆。

林校尉胳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自然也跟去了医馆。他见云岚县的医馆不同寻常,不但处处花草,整洁干净,就连伤患们也都平和泰然、井然有序,似乎心情都挺不错的。

林校尉回想着入城以来所见种种,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这样一座小县城能顶住幽军两个月的围困。

其实他从小生活在边城,自认很清楚边城的情况。在他的记忆中,一旦遇到幽军来袭,官员们十有六七会选择弃城暂避,即便不逃的,也很难坚守住十日。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当时的县令懦弱无能,率先逃跑而导致城门轻易被破,最终惨死在幽人的屠刀下。

因此,他此前一直不认为云岚县能够守住。

但事实告诉他,他所遭遇的黑暗并非全部,在他想象之外,总有光明。

林校尉看着来往的医者病患,心中不免对身为县令的程岩多了份敬意。

而另一边,程岩、庄思宜也带着程松往县衙走。

一路上,程岩已打听到不少情况,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战场上的程松有多威风。

震惊之余,他也后怕不已,尤其得知程松差点儿被霹雳弹炸到后,更是骇得说不出话。

他为程松自豪,但也不可控制地希望弟弟离战场远一点,毕竟刀剑无眼,万一程松有个什么好歹,叫他如何是好?

这次,程松不就摔伤了吗?

程岩一时有些后悔让程松跟着晁鹏习武,即便要保国安民,也用不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吧?但他见程松兴致勃勃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说。

身为兄长,他要成为三郎的依仗,而非拖累。

身为大安子民,他更不能为一己之私,埋没大安的将才。

待一回房,程岩刚关上门,就听“噗通”一声——程松竟跪在了庄思宜面前。

庄思宜明显一愣,便要来拉程松,但书生的体力……反正,程松纹丝不动。

庄思宜为难地看向程岩,程岩虽也很惊诧,却并未上前帮忙。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程岩知道,程松绝不会无缘无故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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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听程松道:“三郎已经听说,是小庄哥哥为云岚县借来许多粮食,小庄哥哥大义,请受三郎一拜。”

说罢,程松果断地磕了个头。

庄思宜恍然大悟,心中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复杂之余更有一点惭愧。

因为他不是为了大义,只是为了阿岩。

庄思宜再次拉了程松一把,这次程松配合地站起来,便听庄思宜道:“你不必谢我,我借来的粮也只够多撑二十来天。如果没有你哥哥调配安排,稳定人心,没有你们的及时救援,云岚县危矣。”

程松固执道:“可若没有那二十多天,哥哥的压力只会更大,县中的情势会更危机,或许也撑不到我们来,所以小庄哥哥就是三郎的恩人。”

庄思宜还想再说,却被程岩止住,他虚虚一抱拳,“行了,你们二人都有功,我身为云岚县县令,代百姓们谢谢你们了。”

庄思宜和程松互看一眼,同时笑了。

这时,庄棋敲门进来,见他家少爷和程家小公子笑得极为默契,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父慈子孝”四个字来,又顿觉不妥,心道自己只怕也要步上少爷和程大人的后尘,跟着犯病了……

“何事?”庄思宜问道。

庄棋定了定神:“午膳已备好,请少爷、程大人、程小公子移步。”

其实此时刚到巳时,远不是用午膳的时候。但岩幽军的粮草今日就将送来云岚县,何况县城已开,再不用担心粮食吃紧,加之程岩等人连着两个月没吃上顿饱饭了,因此,午膳也准备得格外早。

何况厨子们也憋了很久,整天不是稀粥就是各种粗粮面饼,如今可算有机会舞一舞了。

程岩微一颔首,对程松道:“三郎,走,哥哥带你尝尝云岚县的美食。”

程松兴奋地应下,还不忘拉着庄思宜,“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出了门,留下庄棋默默地想:程大人,您家厨子是少爷从苏省找来的,您忘了吗?

席间,程岩得知程松已将海夫子接去京城,颇为吃惊道:“何时的事?你先前的来信中未曾提过啊?”

程松吞下口中饭菜,拿布巾擦擦嘴才道:“去年十二月初,三郎写信给哥哥了,但……”

但战事一起,程岩哪儿还能收到信?

原来二郎程仲回乡后,得知海夫子这两年时常受族人骚扰。程家虽有意帮衬,但涉及海家嗣子之事,外姓人又怎好多说?后来,海夫子彻底烦了,索性将海氏族人挂在他名下避税的田产悉数还了回去,惹得族中人大为光火,便到处败坏海夫子的名声。

海夫子偶然得知,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还是在程家人的照料下慢慢缓了过来,但终究落下了病根。

程松表情愤愤:“爹娘他们怕我担心,都瞒着我,多亏了二哥偷偷告诉我。哼!那海氏族人如此可恶,夫子何必留在六水村中?我便写信与夫子,请他来京城。”

说完,他高兴一笑,“夫子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程岩虽不知归还田产一事前生也曾发生过,但也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海夫子同样跟族人决裂了。他心说海氏族人可真够蠢的,以前欺压海夫子一家,把人逼得背井离乡,如今又硬贴上去逼海夫子认嗣子,一见目的无法达成,他们又粗暴地与海夫子撕破脸,简直目光短浅到了极致。

殊不知,若族人们好好敬着海夫子,将来不论是三郎或者他自己,亦或者海夫子曾经的学生们,多少会给他们几分颜面。

这些人,都不用别人去打脸,自己就能作死。

“那海夫子到了京城,也住侯府吗?”程岩又问道。

程松:“三郎帮海夫子租了个两进的院子,离侯府很近,三郎每天都去探望夫子。”

程岩挑眉,“你哪儿来的钱?”

程松:“师父借我的,师父说了,等三郎立下战功受了封赏再还他。师父还说了,武人不但要知兵还要通文,三郎有跟着海夫子继续念书。”

程岩彻底放下心,晁鹏对程松简直没话讲了,估计比亲儿子还上心。

庄思宜看出他心思,笑道:“定安侯就一儿两女,儿子醉心于机关术数,不喜武学,女儿又被侯夫人教导成了大家闺秀,三郎是他唯一的指望,他能不上心吗?”

程岩想想也是,顿时坦然了不少,心道待他日再见晁鹏,一定要好好拜谢侯爷。

饭后,原本程岩想让三郎先歇歇,下午再带他去县城里逛逛,程松却丧着脸道:“三郎只怕歇不了,伍爷爷应该快到了。”

程岩不解,“伍参将来了又如何?”

程松:“如今师父正领兵与幽军交战,等伍爷爷一来,我们便要即刻出发,尽快与大军汇合。”

程岩也知战事紧急,人命关天,不知有多少府县和今天之前的云岚县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救赎。可一想到程松马上要走,还是去那等最危险的地方,与最残暴的敌人厮杀,心里很难受。

但他不想程松跟着难过,便强作淡定道:“也好,哥哥还等着三郎为我程家争光呢,但三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程松郑重地点点头:“哥哥放心,三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因为关心三郎的人很多,大家都会伤心,三郎不想让你们伤心。”

程岩鼻头一酸,忍不住摸了摸三郎脑袋。

巳时末,伍参将终于姗姗来迟,他带着的大多是步兵,因此赶来的速度慢了些。

伍参将并没有半点迟来的心虚,在听说手下军士的战绩后,甚至一点不意外,只笑着对程松道:“大将军眼光果真绝妙,他先前将令牌交于你,老夫还略有担心,但他让老夫只管放心便是。如此看来,却是老夫多虑了。”

林校尉等人这才得知,原来程松有晁将军令牌一事,伍参将早已知晓。

军队在经过一番修整后,伍参将便准备率军前往平玉府,只留了一些重伤不能行的军士在云岚县养伤。

大军加上俘虏和民夫等等,一共几千人,浩浩荡荡由东城门而出。

此刻,阳光正好,暖阳驱散黑暗与阴寒,光芒普照大地。

程岩等人望着遥遥远去的大军,心情各有各的复杂。但他们谁也不知,便是从这一天起,或者说,从今日晨起那一战起,一个崭新的名字首次登上了历史舞台,开启了属于他传奇而辉煌的一生。

据后世史料记载,程松自初战起,战必胜、攻必取,一生从无败绩。

此后数十年间,这位被后世誉为千年难出的一代名将,率领安国铁骑东征西讨,威震列国。

程松与他的程家军,以卓越的功绩镇守着华夏山河,世世代代,永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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