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也许是被他言中的执着和认真打动，也许是白江还想再给自己和顾至夏一个机会，所以她怔忪的，几乎看不到动作的，点了点头。
顾至夏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他静默一阵，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出来，白江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时间如沙漏里的沙子，悄然无声的划过眼角。
“夏栀子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谁。”顾至夏缓缓开口，“我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夏栀子，并不是为了骗你的。白江，我爱你，就不会让你置身慌乱之中，不会让你……身陷泥潭，我是没有想到，偏偏这一切都是我给予你的。”
白江困惑的望着他，“可是你没有否认。”
“或者说，没有说一句话来让我安心的话。”白江声音很轻，轻的几乎都听不到了，“夏栀子是你的未婚妻，是六年前，由她亲口告诉我的。我发了疯的找你，可惜，你还是选择和她一起离开。”
“不是的。”顾至夏语气之中有些烦躁，“不是这样的。”
白江愣了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至夏，从来优雅淡漠的顾至夏，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乱了步调。
顾至夏面上神色都变得有些急躁，“不是那样的，白江，六年前我离开青城，和夏栀子没有一点关系。”
白江愣了愣，眼神之中却是不信任的光彩一闪而过。
“那时候没有和你道别，是根本无法和你道别。”顾至夏缓缓压下焦急的情绪，“事情来的很突然，根本没有办法去和你解释。”
白江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企图看到他的真诚。
“相信我，白江，那时候也许我是有些负起，为了你和舒念之间斩不断的牵绊而生气，但是我根本没有选择过夏栀子。”顾至夏缓缓道，“夏栀子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这一点我一直没有否认的原因，是因为……”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白江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白江扫了一眼手机，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无法听清顾至夏到底说了什么，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白江所能看到的所能听到的，只是那一只小小的手机。
她颤抖着伸手去触摸，都要以为是在做梦，恍惚之间按下接听键，白江一口气都淤积在嗓子口，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只因为那一瞬间，她看到的来电显示是——舒念。
电话那头很安静，白江哑着嗓子开口，“喂？”
好一阵的沉默，白江都要以为这是谁的一个恶作剧罢了，然而沉稳的呼吸声从那一边传来，然后下一秒，那记忆之中无比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白，是我。“
——小白，是我。
四个字而已，白江却高兴的险些留下眼泪来，“你在哪里？舒念，你在哪里？你终于醒来了么？感觉怎么样啊……”
“小白。”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那边声音并不高，温温柔柔的响在她耳边，眼眶红了又红，站在白江身侧的顾至夏，眸光在顷刻之间熄灭。
舒念醒来了，白江……白江……
白江飞快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整个人像是忽然剥离之前的模样，宛如黑白素描被上了色一般，脸上浮现两片淡淡的红晕，双目晶亮闪耀，顾至夏站在原地，他缓缓低下头，在白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前，背过身去，没有人看到他的寂寞和难过。
谁都只在乎一个舒念，可是他不过只是先遇见了白江，凭什么先遇见的，就一定是要在一起的呢？这分明……是不公平的。
然而此时的白江是听不到这些的，她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舒念。这些日子来，她其实从没有真正快乐过，假如舒念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那么大约这个不快乐就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白江真的是太高兴了，以至于米望从对面走过来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注意，一口气跑出公司，叫了一辆出租车就朝医院那边赶。外面日头很甚，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可是白江还是觉得慢，恍然只想想起谁说过的，不是车太慢了，而是心跳脉搏已经比那些还快。
付完车钱，白江脚一接触地面，步子已经迈了出去，白江冲进去，直接跑向舒念的病房，然而才走到医院楼下，远远就看到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病号服，头发因为有些日子没有修理而长短不一的垂在额前，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不走动，眼神暖暖的看着白江到来的方向，烈日骄阳，那人只身如木，好像已经不知道存在于这个世界多久，亦不知道会存在这里，继续守候多久。
白江一口气冲到他跟前三米开外，却忽然站定不走了，原本那么急切的想要看看他，在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这里的时候，反而不想再靠近。
恍然之间忽然想明白了一点，她之所以会这么急着跑过来，并不是如何想念他，而是想看看他是不是醒来了，那样的话，她就不需要继续自责，不需要感觉到愧疚。
脸色变得很奇怪，白江就这么看着舒念，在觉察到自己心意那一瞬间，白江有些恍惚，以至于舒念轻轻喊她名字她都不曾听见。
“小白？”舒念眼神之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他抬起脚步往白江那边走去，不过短短的三米距离，却像是跨越了很多个年岁，那是他从未主动走过去的，从白江心中，兄妹到恋人的距离。
过去的那么多年，他都在等待，等待白江走到他身边，他以为只要自己耐心的等，只要她的世界之中无法出现比他优秀的男孩儿，那么白江总归有一天是会走到他身边的。
可惜啊，正因为太过笃定，一直都太过自信了。所以顾至夏出现在白江面前，所以他顷刻溃不成军。
舒念伸出手轻轻按住她肩膀，“小白？”
白江猛然惊醒，回过神来看到舒念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的想退开一些，强忍着这股冲动，白江笑了笑，“没事儿，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你都不知道，你醒不来我有多难过。”
舒念温柔的笑着，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整个人站在日光之下，好像最温暖的那片海。抬起手按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她已经张长的发，“因为你还在等我，我怎么舍得一直睡下去？”
脸上有些泛红，白江仰头看他，“舒妈妈和舒爸爸知道了么？”
“还没。”舒念轻轻摇头，“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是你。”
心底有些颤动，白江笑的勉强，低着头不敢去看舒念的表情，第一次觉得心虚，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舒念的存在已经变得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