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脸色骤变, 剑锋化作一线荡出, 想击落那些金针,旁边的石之轩却比他动作更快, 周流星位爆出一团令人目眩的青色剑光,震飞那些金针的同时,身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瞬间就到了解符面前。
飞白腕上一痛, 却是功夫不到家,不慎被刺中了。那小针纤细至极,没入皮肤顷刻就看不见踪影。
萧昊当即扣住他的脉门, 面色一沉到底。
他给石之轩发了个密聊, 石之轩掌中青光一转, 森然剑锋搭在解符的脖子上,寒声道:“解药。”
解符本欲哈哈大笑, 他自己吃了亏, 怎么也得拉几个垫背。武当伤的伤死的死,只有萧昊他们三人有战斗力, 而他身边天命教的弟子却个个都还精力充沛,尚有一战之力, 但这笑意到了脸上,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在石之轩盯着他的时候, 他仿佛感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坠入了最深的寒潭, 冰冷彻骨, 像身处一片死亡寂地。
这……这个看起来像是文人世家出身的人什么来头?!
难道先前的寒意不是来自纯阳子,而是这个男人?!
解符惊疑不定,忽闻一声悠远佛号自山中传来,脸色更黑了几分。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解施主,杀人者人恒杀之,还请放下屠刀,离开武当罢。”
了尽与言静庵带着净念禅宗和慈航静斋的援手,姗姗来迟。
他们收到飞白的消息,说武当可能生变,紧接着又收到武当掌门的紧急求救,便即刻赶来此,见山下尸横遍地,而后山魔功气息暴涨,便立刻传音制止。
他们声音先至,人来的也极快,不一会儿就将山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解符知道他们一来,天命教全身而退已是不易,遂压下了诸多心思,妥协道:“原来是了尽禅主,您和言庵主的面子,解某人怎么会不给。”
石之轩听得“了尽”二字,微微一愣。
那温和而极富涵养的僧人拾阶而来,看到后山情景,也是略有讶异之色。
本还以为武当凶多吉少,但看解符被制住的模样,似乎情况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了尽眉头微皱,一双眼睛深远平静,却是牢牢锁在石之轩的身上。
他沉吟片刻,本该专心助武当撵走天命教,此刻却不得不横生枝节,迟疑问道:“这位施主……是否与贫僧见过?”
了尽和尚是了空的同辈师弟,原先石之轩在净念禅宗四大圣僧门下悟出不死印法的时候,这和尚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沙弥,却没想到这老和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已经活了悠长的岁月,皮肤却还光洁如婴孩,面目也年轻至极,宛若二十出头。
不大对劲……
这大和尚得有七百岁了罢?
石之轩本打算直接弄死解符的心思被迫压了下去,心头警惕起来。
萧昊并不认得了尽,但他对了空还有些印象,见到明明来了帮手,帮手却对石之轩格外瞩目,当即出言救场道:“之……咳,师兄!让他交出解药!”
众人见萧昊一身道袍,又站在飞白等人的阵营中,立刻就明白了此间形势。
了尽听到萧昊唤石之轩“师兄”,疑虑消了几分,想到为武当解围要紧,便暂且搁下心中有关石之轩的事,双手合十对解符道:“解施主,这解药……”
解符侧目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长剑,面上却还要强挤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哼了一声道:“此毒无解。”
众人齐齐皱眉,言静庵上前问道:“既是解施主的毒,怎会无解?”
解符看到言静庵,面色好转了些,对这神女般高洁出尘的人物,正常人都不会说出太重的话来。他对言静庵笑道:“解某人的金针专破气功,细如牛毛,毒素一经入体立刻传遍全身经脉,救无可救,出手也从来只取人性命,又怎么会准备解药?只怪飞白道长倒霉,以他的功力,至多三日,全身经脉尽毁而亡,解某人爱莫能助。”
萧昊正要发作,石之轩却抢先道:“那便将这些金针回敬给阁下,你若救不了自己,便陪飞白师弟黄泉路上做个伴罢。”
众人神色各异,石之轩这话说得虽没什么毛病,但修道之人,都以善为先,石之轩这般言辞,叫他们听着其实不大舒服。
解符面色微僵,石之轩不是好惹的主,这群和尚尼姑道士不会轻易杀生,这人却并非善类。他尴尬扯了扯嘴角,回道:“你们就是给我喂了这毒,我也拿不出解药。并非解某人见死不救,而是解某所言非虚,确实无药可解。”
萧昊脸色更加难看,他精研过医术,判断得出解符的话是真是假。
飞白是因他而伤,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他。
解符在萧昊手底下吃了亏,内伤颇重,没有三年五载调理不回来,加上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出面,武当今日是攻不下了。他压下糟心的情绪,给两边的弟子使了个颜色,趁众人未及防备,扔下一团炸开的迷烟,顷刻就没了踪影。
萧昊急忙想追,却被了尽拦了下来,“穷寇莫追。”
萧昊微微皱眉,只觉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来的有些碍事。
他拂袖一甩,忍住了不满道:“放虎归山!”
了尽和言静庵对视一眼,询问武当弟子们道:“仓促前来,还未曾请教,这位道长是……?”
小半道人先没了师父,又得知自家师兄命在旦夕,凄凄道:“这是掌门师兄纯阳子,师父临终前将武当托付于师兄。幸得掌门师兄出手相助,才能打退解符那贼子!”
了尽和言静庵闻言目中一亮,这道长年纪轻轻,竟能击退解符,修为不可小觑!
难怪解符会强催魔功,还被伤成了那副模样,武当能免于灭门,恐怕正是多亏了此子。
此时再观他风骨气度,清冷庄肃,浑然天成,甚是不凡,更觉欣赏。
“失敬!纯阳真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言静庵似乎想起了什么,美目流转,疑惑问道:“这么说来,前些日子将单玉如逼退的高人,也是纯阳师兄你吗?”
萧昊轻点了点头,“她知道飞白师弟前来接我回武当,在路上拦截我们。”
言静庵闻言笑道:“看来师兄定力也是绝佳。”单玉如是她的老对手了,底细她们互相都清楚,这夸赞是诚心之至。
萧昊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关心坐在地上调息的飞白。
了尽蹲下为他详细诊了脉,又将数道内劲打入他体内,暂时封住他经脉中的毒素,呼了声佛号道:“术业有专攻,贫僧只能拖延毒发。这解毒之事,恐怕还要另寻高明。”
萧昊敏锐察觉到他话中似有所指,立刻追问道:“大师有办法?”
了尽微微一笑,眼底却隐约有几分尴尬。
小半道长想了想道:“万花谷!都说‘毒医’烈震北烈先生医术天下第一,定有办法为师兄解毒!”
说起万花,数百年前净念禅宗和慈航静斋狠狠得罪了万花的谷主,一度导致慈航静斋在正道的声势一落千丈,几乎到了覆灭的境地。若非后来师妃暄在各个军阀之间百般周旋,韬光养晦,直忍到武瞾清扫打击魔门,慈航静斋才得以重得生机。
只是,为将两大圣地在世人面前的形象挽救回来,她们付出了数代的代价与心机,才终于又使慈航静斋成为白道武林人心中圣地净土,历代掌门人苦口婆心言传身教,叫她们永远不要得罪万花谷,竭力不要掺和万花之事。
所以言静庵等人虽知道烈震北的名声,却不会主动在武当众人面前提。
萧昊和石之轩同时一怔,没想到万花竟然还存在于世!
飞白听得“万花”二字,心中也有了些安慰,“不错,烈先生的华佗针出神入化,若能请他出手,或真能得救。”
田桐揽着老掌门的尸体,急切道:“事不宜迟,师兄伤势不容拖延,不若即刻动身前往万花。武当有言师姐和了尽禅主在,不会出大乱子的。”
萧昊心中微动,边点头边道:“不错,是该即刻启程。”
“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田桐眼前银光一闪,萧昊的剑已停在他喉前一寸。
“走之前,当先将门户清理干净。”
田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依然维持着蒙冤了的模样,义愤填膺道:“掌门师兄这是何意!”
飞白看到萧昊对田桐拔剑相向,心里也是一咯噔,挣扎起身道:“师兄,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田桐师弟虽是俗家弟子,但自幼在武当长大,办事能力也强,深得师兄弟们敬重……”
萧昊剑锋纹丝不动,这么多绿名里面就田桐一个红名,加上早就知道田桐是天命教的人,萧昊对武当的内鬼身份有十成把握。
他淡淡看了一眼飞白,什么也没说,但飞白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早在路上的时候,萧昊就曾对他说,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
飞白犹豫起来,还是试图为田桐辨白:“掌门师兄,会不会是……哪里算了错漏?”
萧昊冷声道:“你去接我的事,只有师父,你,还有小半师弟和田桐师弟知晓,师父和你自不可能,不是他,难道是小半师弟吗?”
小半道人顿时哭也忘了,睁大了眼睛呆在原地,惊惶道:“掌、掌门师兄?”
飞白被他噎住,垂首道:“小半师弟才刚过及冠之龄,又从未下过山,天真烂漫,怎么可能会是内奸……”
田桐却也耍起了无赖,脖子一梗道:“你空口无凭!师父尸骨未寒,怎会容你这般肆意残害本门弟子!清者自清,我就是以死明志,也不会背叛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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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天空口无凭拿不出证据是真的,武当大伙质疑也没毛病,不过他们大概很快就会因为责骂过日天的事情心生愧疚……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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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净念禅院的辈分,《覆雨》按理应该是广字辈和不字辈,但《覆雨》里地位较高的高僧基本都和《大唐》一样是了字辈……
根据《大唐》和《日月凌空》也可以判断,净念禅院的了字辈后面紧跟的应该是法字辈和虚字辈,如果是字辈用完重头算起的话,那了尽和了无起码要高广渡他们三辈,和《覆雨》里不符。
这里用的是大唐里的老家伙们一直活到了覆雨的设定,服务剧情,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