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敬担心的看着他爹,就怕一转眼他爹的病情更严重了。
林老爷努力笑笑“去吧,爹没事。”
林子敬这才下去洗漱吃饭,同时想听听福伯说说他爹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是第一去落榜,怎会气成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爹为什么气得一病不起,不是就落榜吗?以前爹都没在意过。”
林子敬一问,福伯眼圈泛红,两行泪水夺目而出,这一阵子在府城都是福伯两口子跟着,眼见自家老爷气得吐血,病在外面,压力不知多大,见到自家公子有了主心骨,再也忍不住,边哭边说:
“公子,老爷是被奸人所害啊!咱家老爷文章写的好,主考官却判定老爷是抄袭,只因和另一个人文章相似。
按照以往老爷这次肯定能中,偏给刷了下来。那奸人却高中解元,贴出文章老爷看了,当时就气吐血了。”
福伯一想起那人就咬牙切齿,何况亲身感受的老爷,抹把眼泪继续说。
原本林老爷林谦对科举已不抱希望,可是在下陈村隐居期间,儿子认识个亡父是秀才的小村姑。
那姑娘有几分灵秀之气,识文断字,林谦想在乡下没那多规矩也就没反对他们之间来往。
不想偶然间被儿子问的问题难倒,儿子说是那个小姑娘讲的,说是她爹讲给她听的。
林老爷发现小姑娘的父亲才华惊人啊,不免起了心思,特意让儿子和她家往来密切,借机多看看那位秀才留下的手稿。
却不想,江家的书和手稿通通捋了一遍,还没有儿子偶尔迸出的言语有用。
随着两家孩子来往频繁,儿子经常提出一些发人深思的问题,同时涉及政治,军事,农业,商业,制造业,交通,医疗,教育,财务多个方面,可以说让他的处事观念都有个大的升华。
林老爷得到这些宝贵的知识,不免野心又起,想去再试试科举,准备参加这届乡试,想着怎么也能中个低些的名次。
自己本就屡试不中,不免有些看低自己,四处和人交流,以期不断提高学识。
为此还提前1个月去府城,参加各个诗会,交流会,认识更多学子。
这期间认识了考中解元那名考生,此人出身名门望族,家里世代为官,家族势力很大,学问也很好。
林谦和此人交往中,不免谦虚过度,唯恐自己的观点不和当下,就挑拣说了些,那人当时没怎么大的反应,却不想心里早就暗中记下。
等乡试上场的时候,最后一道策论题,就是他们讨论过的,如何提高农业生产的问题,这题目林谦熟悉。
那江家姑娘早就说过,修水利,改善土壤,试验田,杂交品种,改善工具,就连哪里有适合杂交品种,和工具怎么改善都说了。
林谦结合自己观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套,不成想乡试考完,他却落榜。
那人却高中解元,等贴出文章,林谦一看,都是自己说的那套理论,和自己写的文章大同小异,当时就气得吐血了。
这是赤裸裸的剽窃,因这些理论也不是自己的,所以他才没有保留和此人交流,人家凭此得中第一名,自己却落榜,此中没有蹊跷谁信。
要是自己同样中举,林谦还不至于气吐血,结果却是那人中举,自己落榜,这才是他生气的根源。
同时考生中还传来他抄袭那人的流言,所以明明成绩不错,却被主考官刷下来了。
林谦找上那人理论,却被羞辱;
言语中透露,他乃世家弟子,家学渊源,怎会抄袭林谦。
分明是两人互相交流,是林谦抄袭他的才对,事情传出后无一人认为那人说假话,很明显一个出身世家大族,一个不起眼的秀才真假一目了然。
林谦气上加气,一病不起,在府城治疗了一段时间,趁着好点,福伯立刻带着主子回了清河县家里,到了家稍微缓缓就去青山接林子敬回来。
林子敬听完只觉得心口像是压了快大石头,怎么会这样?他爹运气实在太差,难道他们家人真的不合适科考;
这次爹明明有望中举,文章理论相似有很多,往届也不是没有,大家都互相交流过,也算不上什么抄袭,肯定是那世家子背后动了手脚。
可怜他爹气得重病缠身,原本多年夙愿就要实现,却因遇见小人被毁,还背上抄袭的名声,肯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第二天,林老爷越发的不好,林子敬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
第三天,林老爷忽然有了精神,说要和自家亲人都见见面,有经验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只有林子敬以为他爹要好了。
林氏的各房都来了,林老爷的二弟,三弟也来了,林老爷看看家族的各房兄弟;
他儿子,子敬才16岁,还没有娶亲,自己这一去又要耽误他三年,只能拜托族长多多照顾,自家两个亲弟弟,也是没本事的,自己事都理不清。
跟每个人都说了会儿话,多是拜托照顾林子敬的,最后留下族长。
说起子敬的婚事,拜托他给孩子找门合适的亲事,不需要多显贵的家庭,只要家境殷实人品好,孩子乐意就行。
族长含泪答应了,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侄儿,给他说个贤惠的媳妇。
最后不舍的目光看着儿子“子敬,爹爹不成了,以后你要自己顶门立户,撑起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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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上福伯他们会照顾好你,三年后,找你族长伯伯,给你说门亲事,到时候带上儿媳给爹上柱香,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爹,你为什么这样说,你不是好了吗”。林子敬已经感觉出不对劲,每个来的叔伯都同情的看着他,福伯胡大娘李亮都眼含悲伤。
“傻孩子,我儿一定。。。要。。。幸福,不要。。像爹爹。。。为考功名蹉跎一生,还因此送命。。。。。要是一直在。。。。下陈村。。。多好。。。。可惜。。。”
林老爷最后强扭精神和儿子说话,先前泛着潮红的脸色慢慢发白,说到最后间隔越来越长,呼吸也急促起来,最后一句可惜没说完,一口气没缓上来,被林子敬握着的手一僵,双眼缓缓的闭上了。
“爹,你醒醒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门外仆人放声大哭,知道老爷去了。
林子敬不敢相信,明明爹爹都好了,怎么会直接就去了呢?不甘心摇晃他爹的身子,被福伯制止。
“公子,老爷走了,你别摇晃了,让老爷安心的去吧!这三天老爷都是在撑着,就为了和你多处两天。”
林子敬呆愣愣的跪在床边,虽然他爹对他很严厉,平时不苟言笑;可是家里就他们父子两个,爹爹就是他的全部,现在爹扔下他走了,他怎么办?
一切仿佛在做梦,明明说好一起科考,他考个童生,爹去考举人,怎么就去考个举人回来,爹就去了呢,这不可能吧,
看着床上瘦弱的爹,林子敬放声大哭,泪如雨下。
屋外的族人都进来,有的就劝子敬节哀,族长开始安排后事。
林子敬年纪小,好多也不懂,就由族长做主,福伯带着家里下人做事,两位亲叔叔和两位婶婶负责接待。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灵堂很快就布置好了,棺木也买回来,下人给换好寿衣,抬进棺材。
众人祭拜,林子敬换上一身麻衣,跪在一旁,有人祭拜就木呆呆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