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翻身上马,带着五十名精干京兆府兵,星夜赶往吴县。
路上无话,众人打马飞驰,到了吴县之后,已经是凌晨时分,此时名医吴有性尚在梦中。
房门砰砰响了起来,老仆开门一看,来的是一群全身染血的军兵,吓得手脚都软了。
“吴老先生何在?”朱由检红着眼睛走进来,问道。
“老先生尚在屋中安睡……”
朱由检一挥手,曹文诏抬起一脚,踹开房门,正在熟睡的吴有性吓醒了,抬头一看冲进来一位铁塔似的壮汉,吓得魂飞魄散。
“好汉饶命!老朽行医多年,家中无甚资财,只有这点辽东人参,您全拿去,求别害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吴先生,我们信王妃现在身中剧毒,现在请您走一趟!”曹文诏瓮声瓮气的说道。
“是,是这样啊,待老朽更衣……”
“真特么墨迹!”曹文诏看得心头火起,一把抠住吴有性的腰带,像提小鸡一样,把这瘦弱枯干的小老头提起来,扔到马背上。
“殿下,人到了,咱们走!”
战马奔跑如飞,回到汴京时,正是卯时,朱由检急冲冲跑进卧室,看着气若游丝的周婉清,眼圈红了。
“将军轻一点,轻一点,老朽这把骨头可架不住您这般折腾……”吴有性被曹文诏一路“拎”到了卧室里,把小老头勒得舌头突出老长,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没横死当场。
“拜托老先生救周姑娘一命!”朱由检转过身,看看不停揉着脖子的吴有性,言辞恳切的说道。
“殿下虽是救人心切,但也太过失礼了,老朽实不能从命!”吴有性把气喘匀了,脾气倒上来了,脖子一梗,摆起读书人的架子。
“你这小老儿,找死!”曹文诏看得怒火万丈,沧啷一声拔出带血的腰刀,吓得吴有性急忙躲到徐光启的身后,口中连声喊着“粗鲁”、“武夫”……
“吴先生,请你救周姑娘一命!”朱由检厉声喝退曹文诏,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双手抱拳,冲吴有性深深下拜!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朱由检是谁,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御封信王,江浙督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整个大明,能受得起他这一拜的,也仅有当今天子而已!
可是,为了周婉清,他竟然屈尊降贵,向吴有性行此大礼!
“殿下请起,真是,真是折杀老夫了!”吴有性顿时慌了手脚,急忙扶住朱由检的肩膀,再看看躺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愕表情的周婉清,一咬牙,“老夫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王妃周全!”
吴有性从随身携带的书包中取出两把锋利的小刀,取来高纯白酒,点燃后烤了烤刀刃,轻轻下手,割开周婉清背部伤口,开始排除淤血,两名侍女和徐光启在一旁打下手。
朱由检站在院子里,急得满地乱转。
“殿下,恕下官多嘴,周姑娘虽然姿容绝色,秀外慧中,可也不值得殿下屈尊降贵,毕竟您身为皇族,将来后宫必定百花争艳,岂能为一名乡野妇人,而杜绝天下群芳呢?”
洪承畴还没走,见朱由检满脸忧色,不停的向卧室里张望,上前来,劝说道。
“洪承畴,本王知道你进取心切,也颇有帅才,但本王明确告诉你,休想在本王这里得到重用!”
朱由检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这个人出身寒微,总以管仲乐毅自居,一身文武艺,要卖个好价钱,故格外爱惜羽毛,若一朝兵败,必定畏死投敌!”
“殿下何出此言,亨九为国尽忠之心,天地可证!”洪承畴见进阶无望,顿时慌了,大声争辩道。
“若说曹文诏、李岩忠君爱国,本王信服,至于你……”朱由检冷哼一声,“你这人太过看重自身,不是那种肯为名节轻一身的人,你的名册履历,本王知之甚详,之所以不予提拔,乃是在于全你名节,而不是害你,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安心当一名六品小吏,造福乡里去吧!”
“下官告退!”洪承畴碰了一鼻子灰,冲朱由检一抱拳,讪讪而退。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满脸倦容的吴有性和徐光启走出来,冲朱由检一笑,“殿下,老朽幸不辱命!”
“真的?”朱由检眼睛一亮,急忙谢过两位老先生,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进了屋子。
两名侍女端着半盆青黑色的污血走出门去,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朱由检跑到周婉清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细细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一块无暇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