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到这里,却见远处天空中,飞来两个黑点!
“当心!”郑芝龙刚喊出声,就觉得脚下的大船猛地顿了一下,似是被一道黑色闪电横空击中,数丈高的船桅竟然咔嚓一声折断,巨大的“郑”字船帆也呼啦一声落下来,覆盖了老大一片海面。
桅杆被官军一炮打断,再想跑也难了!
郑芝龙的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粗略估算一下,自己距离岸上官军足有三里地的距离,几乎不可能有火炮能达到这个射程!
但是官军的火炮不但做到了,还精准无比的打断了他的桅杆!
“大家快逃!”郑芝龙瞥见远处的大炮又冒出一团火,忽然想到了什么,抛下千里镜,从船上纵身越下!
而就在他跳入水中的一瞬间,又一发杀伤霰弹从天而降,刚一接触到船板,立刻爆炸,释放出成千上万颗铅弹,将甲板上的人、桶、器物尽皆打成碎片!
呼……
海风吹过,甲板上满是鲜红的血迹,被打穿的水桶仍旧汩汩向外冒着清水,将血冲得到处都是。
郑芝龙一个猛子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艘从弗朗吉人那里缴获来的三桅战舰,竟然被官军两炮就打成了废物!
“双手举过头顶,出来!”
两名京兆府兵端着安了雪亮刺刀的步枪,对准浮在水面的郑芝龙,厉声喝道。
郑芝龙哀叹一声,一步步走出海水中,来到岸上。
“大大大大人饶命,小的,小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被五花大绑的土匪们一脸畏惧的看着朱由检,吓得两腿直哆嗦。
“杀!”朱由检冷冷扫了一眼,下了命令。
海滩上顿时人头滚滚。
“你姓郑?”朱由检走到郑芝龙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问道。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郑一官是也!”郑芝龙把头一扬,一副有种就剁了老子眨一下眼睛不是好汉的德行。
“好个郑一官!”朱由检见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淡然一笑,“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你……”郑一官像被羞辱了一样,登时红了脸,“今日落在你们这群当官的手里,小爷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朱由检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幽幽说道,“因为,你还不配本王动手!滚回去,叫你义父李旦和颜思齐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谈!”
“你是信王殿下?”郑一官终于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面容尚有些稚嫩的少年,一脸惊诧的问道。
“不错,正是本王!”
“我在海上听说你免了汴京府渔民的赋税徭役,这点我服你!”郑芝龙看了朱由检一眼,一撩湿漉漉的衣襟,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
“王爷的名声,都传到海盗的耳朵里啦!”曹文诏冲李岩嘀咕了一声。
李岩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朱由检,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宋应星所说的天命,假以时日,信王一定会像太祖皇帝、成祖皇帝那样,率领大明军队,南征北战,平定四方,成为一个文武兼备的盖世君王!
为了这个目标,我李岩一定要竭尽所能辅佐你,用我们的双手为大明子民开辟一个盛世!
“十日后,请李旦和颜思齐来此一会。”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躬身行礼的郑芝龙,淡然说道。
“王爷是想将我们引至此地,一网打尽吗?”郑芝龙抬起头,沉声问道。
“本王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若待本王的江南水师编练成功,你觉得你们在海上还会有多少逍遥日子?”朱由检冷嗤一声,“本王堂堂江浙督师,还不屑于和你们玩捉放曹这种阴谋伎俩,十日后,本王会在这里等你们,敢不敢来,就看你们的胆量了!”
说完,他一挥手,“走,撤军回城!”
望着朱由检的背影,郑芝龙陷入了沉思。
来,还是不来?
大浪滚滚,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东海上,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小岛,此刻已经停泊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郑一官站在码头上,看着缓缓驶近港口的舰队,眉毛不经意间跳了一下。
两名身穿褐色深衣,袖子挽到臂弯处的两名中年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下大海船。
“义父!”郑一官上前一步,噗通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义父远道而来,儿子给义父行礼了!”
“快起来吧!有些时日不见,一官吾儿越发英俊了,梅子,快过来见过你义兄!”
郑一官抬头一看,窥见从船上跳下来一名十五六岁年纪,姿容绝色的少女,着一身利落的白色外衫,腰间别着一把褐红色的匕首,长裙曳地,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左边鬓角夹着一枚玳瑁配饰,美貌中透出三分英武。
“许久没见梅子之面,想不到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郑一官望着李华梅,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拱手,“妹妹一向可好?”
“小妹一切安好,不劳兄长挂心!”李华梅似乎对郑一官有一种很深的成见,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望着大海,再不理他。
“这……”郑一官闹了个没趣,脸色一红,冲李旦一笑,“义父,前日信王亲手转交之信可曾收到?信王邀请义父和颜叔叔前往汴京,说有要事相商……”
“几年不见,没想到一官兄就当了朝廷的走狗,帮着人家捕杀自己人了!”
李华梅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郑一官慌了,连连摆手,“贤妹不要误会,为兄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我误会你?我干什么要误会你?你我不过表面兄妹,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兄长,你给官家当了走狗,或荣或辱,与我何干!”
李华梅当真嘴利如刀,三言两语,呛得郑一官面红耳赤,唯有连声诺诺,不敢还口。
“梅子,放肆!”李旦瞪了女儿一眼,冲郑一官一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说起话来没个遮拦,你不要在意,既然是信王殿下诚心邀请,何妨上岸一见?”
“父亲……”李华梅一听父亲要上岸去见那位信王殿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连连摇头,眼神中满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