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张燕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方牧，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眼前的这个青年，和周仓、裴元绍等人，和自己一样都是黄巾余党。
然而此刻，此人却对黄巾一脉人人敬仰膜拜的大贤良师，完全不屑一顾，反而对那个方牧视若神明，甚至达到了盲目的程度——
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周仓和裴元绍，是否也是如此？！
“他们能击败韩馥，绝非侥幸！”
不愧为黑山统帅，在这确定了这一点后，张燕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忽然收起长刀，重新坐下，以一种平等的口吻道：“尊上究竟意欲何为，请尊驾言与我听！”
这毫无疑问是将方云，真正当做诸侯使者了！
杨凤、于毒、左髭丈八等人大惊失色。
却再也无人敢出言打扰。
“此人能雄踞黑山，果然非常人可比！”
方云见此，心中也不免稍定，暗道：“不过，正如主公所言，对付这qun黑山贼，只需先以武力威慑之，再以利诱之，不愁他们不出太行山，为主公所用！”
他可不是来万军从中，取张燕首级的。
是以此刻，他也不再废话。
“将军乃是灵帝册封的平难中郎将，然而世人皆知，那不过是朝廷剿灭不了黑山军，不得已的怀柔之策而已！”
“以将军之英明，黑山的困境，想必根本无需他人多言！”
方云侃侃而谈，又恢复了那种背书一般的状态：“百万军民藏于山区，绝非长久之计，不能耕种、没有粮食，迟早为官军所灭！”
“到时候，除了投靠某个诸侯，黑山军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既如此，何不索性投靠，同出黄巾一脉的我家主公呢？”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说客，方云并不算合格。
他甚至都不识字，更别说引经据典。
所说的话，也都是临行前方牧所交代的。
最关键的，因为对于方牧的盲目崇拜，使得他说话之时的语气，简直不客气之极。
然而这一次，张燕并没有愤怒。
“即便如此！”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尊上的实力，莫非自认超过我黑山百万大军？！”
“所谓百万大军，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方云淡淡一笑，扫了一眼狼狈爬起的杨凤诸将：“将军与我等同出黄巾，彼此知根知底，就不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了！”
“敢问黑山之上，可战之兵可有十万？可统兵之将，可有十个？”
“那也比你们强上百倍！”
张燕身躯前倾，一字一句的道：“不过，本将军承认小看了你们，若是能与你们联合，分冀州而治之，倒也并非不可能！”
他竟抛出了于毒的建议。
“不不不……”
方云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家主公要的，可不是与黑山联合，而是黑山百万军民尽数出山，百姓归于治下、士卒纳入军中！”
“将军不要怪我说话不客气，以尔等黑山之力……”
“根本没有与我家主公联合的资格！”
此言一出，饶是张燕已经摆正了谈判的心态，仍然被气的怒火攻心。
“哈哈……哈哈……”
他怒极反笑，忽然看见外面，有一道身影正要进来，便悄悄给对方打了个眼色。
因为巡视各军，而姗姗来迟的黑山渠帅张白骑，先是一怔，紧接着就反应过来。
放轻脚步，缓缓退去，召集军中精锐去了。
“现如今，灵帝驾崩、朝廷一片混乱，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大汉栋梁们，正在忙着诛杀十常侍，待他们诛宦成功，彻底掌控朝廷大权，必然会着手扫平四方乱局！”
方云似乎没有察觉到张燕的动作，依然自顾自的道：“到时候，黑山面对冀州韩馥、并州丁原、幽州刘虞、司隶的朝廷大军，四面围剿……能撑得住几时？”
张燕闻言嗤笑。
“莫非在尊驾眼中，我黑山撑不了多久，而你们所占据的中山，却能毫发无损？”
他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方云：“尊上忽然横空出世，怕是还没见识过，刘虞麾下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丁原麾下吕凤先的并州铁骑、韩馥麾下鞠义的八百先登……究竟有多么恐怖吧？！”
“我家主公神威所向，这些人……土鸡瓦狗罢了！”
方云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张燕是真的气疯了。
天可怜见，他已经开始考虑，与方牧联手攻掠冀州了，然而现在，他却真心觉得，方牧根本就是故意派人来消遣他！
根本就没有丝毫诚意嘛！！
“好！好！好！”
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道道黑影，张燕再次手握长刀，站起身来：“那本将军就请问尊驾，我黑山尽数归降之后，你家主公准备给我一个怎样的官职？”
“是卢奴县令，还是中山都尉？”
这两个官职，在聚众百万的张燕眼里，显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官。
他此刻说出，挪揄之意尽显。
然而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方云竟然摇了摇头，然后说出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彻底懵逼的官职——
“许将军一个冀州刺史，如何？”
空气仿佛在一刹那凝固。
方云好整以暇，看着张燕的目光，竟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和不屑：“我家主公的雄才伟略，亘古未有，区区中山、区区冀州……不过是随手而取罢了！”
“将军现在下山，大概还能见证，我家主公成为冀州之主的庆功宴！”
言下之意，张燕并无资格参加此宴。
张燕彻底懵了。
那个方牧……
不会已经杀进邺城了吧？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