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断 遭诬陷

青砚还未来得及将许秀书出事的消息传过去,叶望潇却摊上大事了——

事发的时候是清晨,满地的血,满身的血,满手的血,老大夫倒在血泊里,药僮远志也昏睡在一边,而他……他自己的手上居然握着一把匕首,更蹊跷的是医馆负责煎药的小伙计指着他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这么一吼,窄小的内堂顿时挤满了人。

大部分都是路过的,一传十,十传百,邻里街坊全都来了。

在叶望潇还懵着时,围观群众就对他指指点点,像是他已经坐实了杀人的罪名。

“出了什么事情?”

萧暮灵拖着晕乎乎的病躯走出来,待见到这血腥一幕,她也忍不住大叫起来,随后一把扯过叶望潇,低声道:“你你你,你怎么……杀人啦?”

“我不知道啊!”叶望潇傻了眼。

连傻师妹都觉得自己杀了人,这旁人怎么想?他低头一看,匕首还握在手上呢,“叮”的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的血泊中。围观的人们又是一阵惊呼,吓得躲去老远。

“完了……”

萧暮灵一阵晕眩。

叶望潇连忙扶住她,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更是娇软无力,他打算扶着她坐下时,萧暮灵阻止了他。她慢慢走到死者也就是一直给她治病的大夫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她眼眶涩涩的,好半天才忍住情绪,随后继续查看情况:

死者的伤正中心脉。

看着衣服和地上喷溅的鲜血,应该是由正面刺入心脉的,地上有的血斑已经凝结,而今天并不冷,看来,老大夫死了应有数个时辰了……药僮远志趴在地上,看到他脖子边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打晕的,她乍然抬眼,警惕道:“糟了,有人陷害我们!”

叶望潇猛地回神。

两人互看一眼,只见他们二人血迹满身,叶望潇脚下还掉落着染了血的匕首,老大夫仰天死在身前……现场多人为证,这下,已是百口莫辩!

萧暮灵本想着要不要先跑了再说,还没等他们站起身来,听闻风声的捕差们就大步进了门,热心百姓指着他们道:“官老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拿下!”

一声喝令,捕差们将他俩围住。

叶望潇身份高贵,哪里受过这般待遇,他猛喝道:“谁敢过来?”

为首的捕差打量着叶望潇,眼里俱是不屑之色,他往叶望潇面前一横,傲然道:“不过一瘸子,好大的口气!弟兄们,将他们绑了去衙门!”

瘸子?叶望潇气得头顶要冒烟。

捕差们围上来,叶望潇往萧暮灵身前一挡,粗声道:“放肆!”

萧暮灵给他使眼色,别说你喊个放肆,就是你放五放十都不行,你这贵公子的做派先放放好吗?到时候真打起来,吃亏的是咱俩!眼见冲突将起,萧暮灵摇摇晃晃上前道:“这位差爷,我们俩本是来这里看病的,这里发生什么,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闲话休提,跟我们去衙门再说!”

捕差冷然以对,他手一挥,招过几个弟兄准备先去捆了叶望潇。

叶望潇能让他们碰?他手中的拐杖一挥,傲势十足道:“谁敢动本公子一下?”

捕差什么恶徒没见过,叶望潇的威慑对他并没半分作用,他朝着那几个弟兄一招手,几人快步上前来团团围住叶望潇,叶望潇把拐杖当剑使,不刻就与他们混战在一起……萧暮灵的冷汗都快出来,身在局外,她看得出来,傻师兄腿脚不便,下盘不稳,虽然有武功傍身,但这几个捕快亦是习武之人,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惨败。

“别打了别打了,误会,都是误会啊!”

萧暮灵欲将他们分开,岂料刚上前两步,一阵晕眩感袭来,躲闪不及的她被一捕差撞到,她跌在地上,又觉得整间屋子都在旋转,她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了……

“木鱼丫头!!!”

叶望潇心慌意乱,被捕差的一个连环扫风腿绊倒在地,拐杖也被人踢飞,这下子他爬也爬不起来,眼看着萧暮灵晕在眼前,他恨死自己这条瘸腿了——那捕差从身上解下绳子将他捆起来,见叶望潇还在挣扎,他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

“老实点!”

叶望潇痛地躬起身来。

他摸着腰间的金牌,嘴里骂道:“狗奴才,竟敢对本公子……”还没等他说完,一拳头飞来,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磕在地上撞晕了,手里的令牌直接飞到捕差脚下。

那捕差捡起来看了眼,惊到呼吸差点停滞。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叶望潇,回想起衙门里流传的关于九王爷之子驾临衙门之事,心头一乱,他们的鲁莽真是闯了大祸!不过……话说回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他是天潢贵胄又能怎样?何况,这位到底是不是小王爷还不好说呢!

他不动声色地招过一个人:“将他们一并拖回去!”

***

狗东西!

竟敢对本公子动手!

刚恢复神智的叶望潇从床上坐起,龇牙咧嘴地摸着被揍青了的脸,气到浑身发抖,看到旁边的椅子边放着一盏茶,他伸手一够,重重将茶碗砸在了地上。

屋里传来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岂能听不到。

这不,马上就进屋两个娇美的女子,玲珑娇小的丫鬟伸手打起了帘子,美艳如仙的那个端来一碗药汤,娇怯说道:“小王爷醒了?奴家这就侍候您喝药。”

叶望潇自己摸索着起身来,刚一动,浑身就痛的仿佛要裂开一般,他顿时心生怒火,张了张嘴要骂人时,发觉磕破的嘴角动都不能动,他抽了口气,让丫鬟将毛巾拿来。

他敷着脸上的伤,打量着两个丫鬟。

“谁派你们来的?”

想用美色来收买本公子?呸!

丫鬟也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只好如实道:“是范大人派奴婢们来照顾小王爷的。”

范大人?

他听冯师爷说过,应该就是这里的县令!他哼了声,冷声冷气道:“让他滚过来!”

两丫鬟垂首道:“是。”

两人出去后,叶望潇忙从床上爬起,在妆台边找了枚铜镜看了看。只见自己嘴角淤青一片,颧骨边还微微肿着,这还怎么见人?恼地他把铜镜重重往桌上一砸,豁然想起,木鱼丫头呢?怎么没见她?他转身往门口一看,就见两个丫鬟拥着个矮矮胖胖的官员进来。

这走路的模样,确实跟滚过来差不多。

矮胖县太爷整了整衣衫,哆嗦着手擦去额头的汗,待见到门口边摔碎的茶盏时,他双腿一软,顺势给他行了大礼,“下……下官范同见过……”

什么?饭桶?

叶望潇噗的一声,心头的火都被逗得消去一半,他难以置信道:“你说你叫饭桶?”

县太爷擦了擦汗,认真解释道:“下官名叫范同,不是饭桶,范是垂范百世的范,同是……”叶望潇摆摆手,忍俊不禁,“哈哈哈……好,范同!”瞧他这幅胖的都能滚起来的模样,偏还娘娘腔的拿着条粉红帕子擦着脸,要不是浑身疼的动不了,他已经要笑的打滚了。旁边那俩丫鬟也忍不住低头笑了。县太爷横了她们一眼,继续赔笑着。

叶望潇往椅上一坐,开始跟他好好算账,“我说范大人啊!想不到你这小县衙藏龙卧虎啊,一个小小的捕差竟有这般身手,险些把本公子打残了,嗯?”

“这个这个……”范同跪下来,“下官已经把他们给各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了!”

“三十大板就完事了?”他哪儿能轻易饶了他们。

“小王爷,”范同伏地,正色道:“他们几个虽是粗鲁了些,却是尽忠尽职,他们对小王爷动手,也是把小王爷当做了凶手,下官已经责罚过他们,还请小王爷息怒。”

“大胆!”叶望潇一拍椅背。

对于叶望潇的威势,县太爷却无惧,他道:“余捕头几人赤胆忠心,我们这里的安宁全靠他们,他们是下官的人,所犯过错皆是下官的错,小王爷若不消气,还请责罚下官。”

“哟——”叶望潇很讶异他的大胆,可转念一想,这范大人句句在理,他心头的火一下子消了,要守护家国安宁,不就需要这样无惧权势的忠臣吗?他哈哈一笑,向他抬了抬手,语气多了几分敬重,“范大人请起,本公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范同战战兢兢。

“那几个捕差尽忠尽职,就各奖赏十两银子。”他认真说着。

“……”范同好半天才缓过劲,连忙道谢:“多谢小王爷!”

“嗯。”叶望潇一心念着萧暮灵,便问:“跟我一起的姑娘呢?是在隔壁吧?”

“那姑娘……”范同大感不好,额头又冒出几滴汗来。

“人呢?”

“她她她在大牢……”

木鱼丫头在大牢?她病得那么重,哪里还能受折磨!!!叶望潇对他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越看他越像个猪头,气到他站起身来,揪着他的衣领道:“混账东西!竟敢把本公子的人关进大牢?”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范同连忙求饶。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路!”说罢,叶望潇瘸着腿就要往外冲,突然腰间一扭,疼的他大汗直流,直呼:“快,快给我准备一顶轿子!”

“是,是是,来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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