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泼得多理直气壮、气势如虹、虎虎生威、威风凛凛,女人当如此!”
蓝羽没好气到想要翻白眼,拖了她就走,“都是你,没事管什么闲事。” 没发挥她作为警察的作用,倒是被人抢白了一顿。
两人上了车,刘纪妍一边拉安全带一边笑说:“你不觉得挺有意思?”
“P。”
刘纪妍刚想嫌弃她,车身微动,一人拉开后座车门坐进来。
什么人?刘纪妍赶紧转头,一看就有些吃惊,刚才骂街的那位!这是怎么了?她惊奇地撑大了眼睛,又拿手去拍蓝羽,蓝羽哪里用得着她提醒,已经转过脸来了,可能还记着刚才被抢白的仇,“哎,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上错车了?”
女子脸色相当不善,没理她,只对驾驶室里的刘纪妍说:“麻烦你开车!”
刘纪妍刚想说话,后车窗接连被人敲响,正是当事三人中剩下的那二位。后座上的女人十分平静地、非常麻利地把左右车门都上了锁。
外面那女的朝后座上的这位示意手上的衣服——车上这位,为了摆脱拉扯,一把把外套给脱给了人家。见没动静,又试图开车门,没成功,就把车里的人当残障人士,连比带划地说着什么,面色有些急。车辆隔音非常好,听不见,只能当猴戏看。
蓝羽也把后座上的女人当半残人士,大声说:“哎,有人找你。”
“不用理睬,咱们走。”
刘纪妍也不管外面急得要死要活的两人,忍着笑问后座上这位:“咱素昧平生,我这也不是出租车,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那女人白眼一翻,一脸的不耐。刘纪妍以为她会推门就走的,失算的是,人家只是大喘一口气,然后身体向后倚,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的模样来。也可能是冷的,她用外套摆脱了纠缠,这会儿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车里也还没打暖气,穿成那样,不冷才怪。
嘿!刘纪妍心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赖的人,真长眼。往常,她觉得自己就够赖,为了一个项目,可以把客户烦到见她就想投降,没想到,今天有人刷新了她的看法,有点意思,开了车就走。
蓝羽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没两分钟就开始同情后座上的“泼妇”了,“你,冷不冷?”要是冷,她手里拿着刘纪妍的外套,可以暂时借给她保一下暖。
“不冷。”她心火直冒,没觉得冷,何况车里暖气也上来了。
蓝羽终于可以发挥她做警察的那一套,“哦,那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家。”
“市里。”
市里那么大片地方,“市里哪里?”
“陶家园桥南。”
蓝羽脑袋里有一张市区地图,陶家园桥南只一个小区:“颐景苑?”
那女人被蓝羽不紧不慢的询问激怒了,“你谁呀,警察啊?”问个不停。
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蓝羽气得想打刘纪妍一顿出气,都是她,闲得慌,弄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泼妇来气人,逮谁咬谁!
刘纪妍忍俊不禁,忍着笑说:“嘿,你眼力真好,这位正是市局的蓝警官!”
“切。”哪有警察跟个八婆一样,围观别人吵架不解围却在这会儿追人家住址的。
蓝羽把证件拿出来,后座上的女人瞥一眼,不屑道:“警察又怎么样,我也没犯法。”蓝羽很想滥用职权把这吃了枪药一般的女人丢进拘留所关上二十四小时,看她下次还敢藐视警察。
刘纪妍忍笑忍得辛苦,好不容易到了蓝羽家小区门口,把车停下,“蓝警官,你到家了。”
车上还一个泼妇,也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就这么下车,蓝羽一点不放心。“你呢,要不要住这边?”她家跟刘纪妍家老房子之间,也就隔着一条马路,虽然刘纪妍去光华上班,依照她的性子,未必就搬回家去了,如果还住在这边,后座上那位也就可以下车了。
刘纪妍说:“我回家。”
蓝羽的打算只好作罢,下车前不忘叮嘱说到家打电话给她。
刘纪妍开车继续走,瞥一眼后座上板得像块祖先牌位一般的那位,笑问:“警察同志下车了,这下你该跟我说你住哪里了吧?”
“你开你的车。”
嘿,真把我当司机啊!看在此人之前的表现很有趣的份上,刘纪妍心情一直不错,就原谅了她的口无遮拦,说:“你不说,我可是要回家了,带你一起了啊。”
后座上没声音,她扭着脸朝着窗外,路灯灯光从脸上晃过,委屈又伤心。
刚才还张牙舞爪像只小老虎,逮谁都想咬一口,怎么眼睛一眨就变成天上掉下来那位了?
刘纪妍见她伤心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再逗她,又不能真把人带回家去,只好把车速放慢。
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看又是路口,后座上的人开口了,“麻烦你,过桥,站台停就可以了。”她眼中无泪,也许是心里在流血,声音都哑了。
过了桥,果然看见个空荡荡的公车站台,站牌的灯光惨淡,勉强可以看清站名:陶家园。
刘纪妍把车靠边停下,看看后视镜,觉得后座上那位的穿着根本抵不住外面的寒风,“我送你吧,外头这么冷,你怎么等车?”
“我就住这边。”女子下车,朝右侧走。风很大,吹起她的衣角,只一个字,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纪妍看着消失在巷口的身影,失恋而已,用得着这样么?
等她回家后,觉得,齐丽也有点不像话,都这会儿了还没回家。
琴行是齐丽自己的,她的上下班时间也非常规律,八点半上班六点下班,雷打不动。今天怎么了?十点都过了,家里愣是一点灯光都没有,黑灯瞎火,连着隔壁,一片漆黑。
给琴行打电话,店员却说老板按时下班走了,再打给本人手机,不接。
不接拉倒,她那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睡觉睡觉。
事实证明,不担心是对的。早上起来,窗户一推,恰好看见齐丽一身运动装从车里下来,看见她从窗口探出头, “起来啦!”
“昨天去哪儿了,害我担心到半夜。”
齐丽笑说:“担心我还睡得那么香?”开你的房门都不知道。
刘纪妍一撇嘴把窗户关上。
原来的市场部总监高升,而继任人选却毫无声息,市场部的男女老幼,不是在心里揣测就是在小声议论:是男是女、年轻年长、冷面杀手还是笑面虎……
总部的会议一结束,关于新总监的消息就长了翅膀,飞进一千多米外的光华化工办公楼,整栋楼里上上下下的人,嘴巴连成一条广播线,新任总监不仅是上司,还是董事长的千金。
光华化工是公司的“龙兴之地”,刘小姐那么年轻,一上任就委以重任,做接班准备?
不是吧,刘董还有一双儿女呢!齐总不问“政事”很多年,而杨总又身居高位,以后,有热闹瞧喽。
豪门争产?
电视剧看多了!
大家翘首以盼一整天,新总监的影子也没见到。
假消息?
第二天,董事长秘书室的区秘书进了市场部,“给大家介绍,市场部的新同事。”大办公室里的一双双眼睛都自动屏蔽掉她,放到她身边那位面带微笑的姑娘身上,心里有数了。
上司、年轻、美女,笑面虎?
新总监很谦虚,“有缘与各位共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笑面不假,不知道是不是虎。
经过时间证明,刘总监性格开朗,对事认真,待人宽容,不太像笑面虎,生得又好看,浅笑更是迷人,迷倒了市场部的一众男女,已婚的未婚的。没事凑一起吹水,美丽多金又单身的刘小姐自然成了他们最好的谈资:“如果约刘总监一起出来玩,你们大家说她会答应么?”
“会吧,她不是说过么,上班是公事,下班是私人时间,吃喝玩乐的事,她很有兴趣参与。”
“是哟,说不定还能蹭一回刘小姐的豪华座驾。”
爱车的立马眼睛发亮:“豪华成什么样?”
“你我不吃不喝十年也买不起的程度。”
立马有人起哄,“哦,你们俩有情况!”
一支笔飞过去,被轻松接下。“没看见她开嘛!”
“有司机干嘛自己开?”
“切,不就司机么,咱每天上班也有司机。”
嘻嘻哈哈一阵笑。
“公车司机?”
“答对了。”
“奖品呢?”
……
下班的时候,果然有人向出了办公室的总监发出邀请,也不怕因为有上司在场玩的时候放不开。“刘总,同事们晚上有聚会,您有时间么?”
刘纪妍看着众人久不出声,见大家都失望下去,才扬起唇角,“有什么好玩节目先?”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七点,刘纪妍到了约定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喝酒唱k,她胃不好,回来这么久,去了饭局宴席也只是点个卯,就算人家说不喝诚意不够她也不会在意。
今晚好似比美似的,不管男女,都比在办公室里漂亮。刘纪妍笑说:“啊,进错了房间,走到花园里来了。”
抱着麦克风的女孩趁机唱道:“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笑翻了一圈人。有人拿起果壳朝她丢,“先把你这朵野花采了,不采白不采!”然后一屋子的人都跟风闹起来了,“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还是先采了再说吧。”
刘纪妍也笑,见桌上都是啤酒,叫人拿一瓶水来,又添了些吃的,坐下看他们闹笑。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她借口去卫生间,避了出去,买了单,慢慢朝安全出口走。
走到二楼,追上一个步履艰难、走得摇摇欲坠的女人。
“你怎么了?” 刘纪妍认出了她,见她失魂落魄,就想要扶她一把,以免她一不小心摔下去,又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她明显是吃了一大惊,扭过头,看见一张关切的脸,迅速收起悲伤,慢慢地笑了,“是你啊。” 她把头扭回去,又说:“我没事。”
刘纪妍几乎怕她视线下垂的时候,连泪一起垂下来。对于女人的眼泪,虽然她同样身为女性,却有着本能的恐惧。
两人一起下楼。
刘纪妍走在她身边,以便必要时伸手帮一把。还好,那位再没失态,安然地到了底层。刘纪妍取了车,见她还呆在路边,“去哪里,我送你。”
“我叫陶霏然。”
刘纪妍一愣,不知道她这自报家门是什么意思,难道伤心太过胡言乱语起来了?“上车吧陶霏然。”
陶霏然仍旧是慢慢朝她笑,话也说得慢:“谢谢你,我打车就好了。”
然而,她并没有打车,凭两条腿慢慢往家走。她心里有些乱,需要时间整理。
今晚,那个一直追逐在她前后左右长达两年的女孩,从一群人里拽过来一个男人,三个人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说:“陶霏然,这个人说他喜欢我。”这种把戏,她玩了很多次,她不腻陶霏然都腻了,笑说:“哦,很好啊!”她是真心希望女孩能转过头,寻找合适自己的风景。
女孩也笑,拖住那男人的手与他站在一起,“我决定跟他交往。”那人惊讶又激动地看她,忘了说话。
陶霏然想再说一句:“哦,很好啊!”女孩丢下她,拖着男朋友的手挤进人群里去了,玩飞镖、掷骰子,输了得喝酒。她玩得兴高采烈,输了也不扭捏,杯杯见底。
陶霏然在女孩的兴高采烈里看见了伤痕,她慢慢觉出了那伤痕带来的痛,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但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缺失的那块不是因为爱,而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