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公安局刑侦中队下属分队的大门,叶纯跟穿越到了月球没什么两样,又好奇又新鲜。
她录完口供后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手托着腮想:若是当年没有那么些事情,若是她的心思不曾转变,或许她此时也会是这里的一员。
甘爹爹在她小时候总说,她才像是甘家的孩子,那时候甘哲上蹿下跳得,像是猴子派来的逗比,甘甜甜喜欢在屋里装死,连跟她爹学拳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反倒是叶纯学拳的时候认真,跟甘爹一起看破案节目侦探电影时专心。
兴致起来甘爹也不嫌弃她心智未开化,连带给她分析案情顺思路的时候,都发现她听得异常认真,为此甘爹总是说:“你比那俩兔崽子还像我甘家的人,真是……要不然你以后也当警察吧?”
甘妈这个时候就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骂他:“你教育自己家的孩子冲锋陷阵就行了!别教唆人家家的姑娘,小心对门妹子出来跟你拼命!”
甘爹义正言辞地回嘴:“这怎么能叫教唆?这孩子悟性好脑子转得快!真是干这行的料!再说了,她不去别的地儿,就待在刑侦里分析案情,又能危险到哪儿去?”
甘妈不理他,缩回头继续炒自己的菜。
甘爹没了对手,低头就继续诱导叶纯:“小徒弟,你说对不对?”
“唔!”叶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伸着胖粗的手指头焦急地嚷嚷,“呀!甘叔,这个才是坏人,他们抓错了抓错了!”
甘爹抬头定睛一看,“嗬”就乐了,拍着她头顶大笑。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甘哲推开门进来,站到她身旁,问,“我看看,眼睛弯弯的,你在笑啊?”
叶纯回神抬眼看他:“想起来以前了,你爹总说我应该也来刑侦当公安。”
“那为什么你大学报的是美院?”甘哲道,“我一直以为你会跟甜甜一样报公安大学。”我一直在大学里等你,却没想到,等来了甘甜甜却少了你。
“哦,”叶纯轻笑了一下,低头对着桌面叹道,“长大了,连梦想也变了吧。”
甘哲觉察出了她语气中的骤然疏离,似乎每次提到过去,她的情绪都会发生变化。
他皱了下眉头复又舒展开,装作毫无所觉地扶着桌面,转到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换了话题,道:“审讯做完了,证物上的指纹也已验过,你的嫌疑被洗脱了。不过,组里制定了新计划,打算劝冬瓜跟一字马与警方合作。你的话,希望能配合我们合成嫌疑团伙的画像,我们想根据外貌,从户籍科调出来他们的档案,以备……。”
叶纯顿时表情纠结。
“怎么了?”甘哲紧张地半站起身,手指头扒着桌面,问,“胃疼?饿了?”
“我……。”叶纯似乎难以启齿,她动了动嘴唇,道,“我脸盲……。”
甘哲:“啊?!”
“就是就是离了这个人,我很难在平面上表现出来这个人的长相!”叶纯不自在地解释,伸手比划,“大脑整合相貌的功能跟你们不一样。”
“我懂我懂。”甘哲忍不住笑了,他边笑边摇头,越想越开心,几乎是停不下来的笑道,“你什么时候发,发现的?嗯,画画,嗯画画的时候?”
“嗯。”叶纯不解,眼瞅着他闷头笑得愈加夸张,不满瞪他:“你能告诉我,我话里的笑点在哪儿嘛?”
“你的表情——噗,我多久没见过你又害羞又为难的表情了?嗯?上次应该是小时候,楼上二丫头吵着嚷着要嫁你,你说那不行,咱俩生出来的孩子没有爹童年不幸福。诶哟~~”甘哲捧着他自认为的笑点,成功笑成了傻逼,“诶哟喂,阿蠢你咋老这么萌呢?”
叶纯黑着脸瞪他,一脸的嫌弃:“蛇精病!”
“——嗯哼,哦对那没什么没事儿,这,嗯,这也不怪你,咳咳,嗯哼……。”甘哲缓了缓,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那我跟他们说一声,送你出去还是……要不你等我下班吧,我们一起回家?”
“不用了。”叶纯摸了摸脸颊,红肿的印子一两天也消不掉,“你把行李箱给我,我去朋友家住两天,你别给我妈说这事儿,就当没见过我。”
“行,我知道了。”
甘哲起身的瞬间,想到叶妈说的那张,她总是不画五官的画像,那个叶纯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画了好几年的人。原来纵然她在记忆里拼不出他的模样,却也丝毫抹不去对他的思念。
“小纯,”甘哲心里又醋又苦又嫉妒,他手扶在门把手上,半转着脸回看她,故作轻松地说,“你还没给我画过画像呢?改天,你也给我画一张?”
叶纯静了一瞬,故作轻松笑道:“嗯,好,干脆给你全家都画了吧,嗯,当做特别的全家福好了。”
她自嘲地想:我画了你七年啊,可惜你不知道,我也不敢让你知道。
甘哲低头出门,有些失落地走了出去。
叶纯拎着她的行李箱从刑侦中队出来,伸手拦了的士直奔左萌家,到的时候左萌才起床,昨天晚上不出意外一群律师玩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