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个山洞。
根据情报,山洞的面积并不大,但却有三条天然通道,每条通道都不规则,山洞内最大的空地就是三条通道交汇的地方。在这种地形,*和震撼弹都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强攻必然费时费力。A队最初的设想是派人悄悄地摸上去,但后来的情报表明这支雇佣军卫队中有很多来自车臣、阿富汗北方联盟的老战士,这些人不管在一天的什么时候都很警醒,而且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并不总是待在自己的营地里而是喜欢在树林里游荡,巡逻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不消灭掉雇佣军就抓不到“黑色教母”,A队决定首先直接攻击这支卫队,清除目标山洞外围,然后强攻。A队有过和雇佣军作战的经验,知道他们的作战方式灵活有余,战斗力不足,从根本上说,他们完全不是纪律性和组织性更好的军队的对手。这个决定唯一让人担心的地方就在于,雇佣军的战斗力从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有的时候,他们不堪一击,而有的时候,他们又韧劲十足。
不过,在战斗中,最确定的事情就是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从来就没有面面俱到的计划,就算有,一旦交火,任何行动也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实施。罗门让人觉得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从不硬性规定部下在战斗中该做什么,和这些可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军人在一起,他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理解行动的要求和原则,然后让他们自由发挥。他不用担心队员的能力,他要考虑的就是给所有人下达最适合的任务。
马西北和沈茂排率先向谷地进发。
尖兵是队伍里第二重要的人物,因为永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所以尖兵其实是第一个面对任务现场并作出第一判断的人,尖兵的战术修为和素养,应该与队长一样好,甚至可能更好。马西北在前进过程中要判定小队的部署位置,进攻和撤离路线的选定与伏击位置,并且帮助沈茂排选定狙击阵地,如果需要,还要临时充当沈茂排的观瞄手,但他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对方的通讯、指挥中心、天线和重型火力布置在哪里。
在出发之前,罗门特意询问马西北是否携带了他的多用途工具,以预防沿途有人为设下的、包括*在内的障碍,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ACE怀疑地看着罗门。“我们不去‘白点’了?那里更适合观察。”
罗门点头。“我们不去。我想过了,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就知道‘白点’的作用,所以我敢说,那里肯定在别人的关注之中,现在再登上‘白点’已经不安全。”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ACE满意。
“你好像一直假设对面有敌人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罗门笑了笑。“如果真的有人在等着我们来呢?”
“我明白你凡事都要考虑周全,但现在你的做法简直变态。”ACE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这样做一定另有原因。别跟我说什么狗屁直觉,我才不信世界上有这玩意儿。”
想敷衍这个大块头是不可能的事情。ACE只是看上去大大咧咧,有点儿玩世不恭的粗俗,但实际上,跟他同期毕业的罗门很清楚,ACE当年的成绩跟自己不相上下,如果不是ACE的外表太引人注目,他也应该跟自己做同样的工作。十年过去了,ACE在各方面都已经改变了很多,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那种天生的敏锐。
安念蓉提供的情报过于详尽是罗门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过于详尽和过于粗略的情报都不可信。前者有可能是故意泄露,后者则有可能根本就是假的。真正获取情报的做法是互相对比认证,同一个情报应该有不同的来源,而从所有的来源都能够证实的情报才被认为是真正可信。
在刚才的通话中,安念蓉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要么是她忽略了,要么就是她太急于求成。罗门自己也是一个情报分析专家,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不管别人交给他的情报是怎么一回事,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
ACE还是那一副怀疑的表情。“看起来你好像不相信任何人。”
罗门没有笑。“那是因为我更习惯自己依靠自己。”
ACE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这种人叫人害怕的地方,你们不相信任何人。”
沉默了片刻,罗门也笑了笑,看着ACE的眼神也显得意味深长。
“告诉我,ACE,在任何时候,自己毁了自己,或者是毁在别人手里,哪一种结局让你接受起来更容易?”
ACE想了想,也收起笑容。“当然是前一种更容易让人接受,可这样想问题的话也太偏激了吧,你不可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罗门看着ACE。“可是我想尽量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ACE没有回答。他从来没有像罗门这样清楚地思考过人生的问题,他不是悲观者,但他始终觉得,进入军队后再去纠缠人生观上的问题就显得不切实际而且徒劳,毕竟你所要做的就只有服从命令,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思考得越多就越痛苦。ACE宁愿将来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他现在想做好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好军人的职责。不管做什么事,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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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门的话让ACE想起了**飞的话,“跟西方敌人接触的过程中被摧毁了信仰的人里,他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看不出罗门的信仰有被摧毁的迹象,但他能够感觉到罗门的彷徨,他的彷徨从哪里来?来自于那批在非洲丢失的物资?以他对罗门的了解,ACE可以肯定地说,罗门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从空中传来隐约的发动机声音,透过遮盖地面的伪装网,A队队员们能够看到一架黑鹰直升机从头顶以巡航速度飞过。早在夜里,每个人都在灌木丛下挖了可以容人躺进去的隐蔽所,然后在伪装网上附着了当地植被做为伪装,即便是近在咫尺,也很难马上发现,更别说几百米高空上的直升机乘员了。任何人都无法从这个高度以肉眼或普通的光学仪器发现他们。
直升机消失在视野中,ACE从自己的坑里坐起来。
“这架直升机也是来侦察我们的吗?现在你把我也搞得疑神疑鬼了。”
罗门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架直升机飞过他们头顶可能有各种理由,如果真的有人等待他们的拜访,那直升机的出现也不一定就是偶然的。
罗门知道自己在害怕。一方面,他害怕这次行动中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也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钟阡陌突然病倒,让他失去了最可靠的保护伞。钟阡陌擅长使用他性格上的强势,能够巧妙地游移于各种权力倾轧之外,即足够圆滑,又足够强硬,因此他总能像老母鸡一样把自己的小鸡保护得很好。但现在罗门该指望谁的帮助呢?**飞?这个新指挥官一心要迎合上面,正费尽心思要把他从128部队里踢走,那么魏汉呢?魏汉是个专业人士,他处理问题时值得信赖,但事关部下前途,他一向选择独善其身。
四川军区空军副司令员方临川的儿子还躺在医院里,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这是罗门的杰作,也是罗门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罗门并不是后悔当时出手太重,而是因为这种做法违背了军人的原则。做为一个受过杀人训练的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去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就算是自卫也要有限度。但他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单兵电台耳机里响起了马西北的声音。
“蜂鸟,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