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芝,聂良辰从厨房洗完碗筷出来,苏清晏正在客厅做复健。最近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腿情况很乐观。从完全的坐着到能借力站起来到现在可以靠着双拐走两三步,中间摔倒过多少次,流过多少汗,忍受了多少痛苦,她一一都见证过。
日复一日的坚持,从不放弃,她坚信,早晚有一天,他能站起来走路。
聂良辰的眼睛紧紧地盯在苏清晏的腿上,他坚难的抬起腿她的心揪起,稳稳落下时又松了一口气。
苏清晏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站立的双腿僵硬直打颤,拐杖掉在地上,他气喘吁吁摔落在沙发上。
她递给他毛巾,“等你的腿好之后,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苏清晏擦着脸上的汗,“去祭拜我的父母,看我的爷爷和外公外婆。”
聂良辰悲从心来,她曾经对他说的话,他一点也……
“还有,和你举办婚礼。”
一秒的峰回路转,聂良辰心里悲喜交加,五味杂陈,看着沙发上虚脱的苏清晏。他在三亚挺身保护她,发怒动手打人,在病房陪护生病的她,喂她喝粥。
或许他是爱她的,哪怕只是一丁点。
聂良辰去浴室放洗澡水,返身到卧室去取苏清晏的换洗衣服时,不经意瞥见客厅斗柜上玻璃瓶中林芝送来的那一束香槟玫瑰,清贵高雅的玫瑰娇艳欲滴,正像买来它的主人。
那花看着便越看越不顺眼,既碍眼又膈应。
不止是香槟玫瑰了,连带放在厨房的那瓶红酒也是。
聂良辰三步并两步蹬蹬地走过来,表情不善,把那束玫瑰花和红酒拿出来。
林芝既然送来这么有情调的东西,她怎么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聂良辰放好洗澡水,苏清晏推着轮椅进来浴室,瞬间被里面的景象惊住,眼睛斥红,浑身充血,原地爆炸。
水气氤氲的浴室,浴缸的水面上漂浮着片片嫩黄的玫瑰花瓣,荡荡漾漾。旁边的矮凳上透明高脚杯里的红色酒液如火撩心,空气里暗香浮动,酒□□人。
聂良辰和苏清晏躺进温热的浴缸里,片片玫瑰花瓣掩住水下的旖旎景象。她握着高脚杯,轻啜一口红酒,右手撩起水面,水珠、花瓣沿她脖颈到肩胛,再没入水中。
无声媚人。
苏清晏呼吸不畅,目光幽若深井,不动声色地尽收对面的无限风光,疯狂难忍地、望眼欲穿地,水下的某物早已想入非非。
杯里的红酒一口没动,人却已经醉了。
水波浮动,花瓣跌宕,聂良辰探身再去倒酒,水下的艳景终于浮出水面,潋滟的浴女图,勾魂摄魄。
就是这个时机,千钧一发之际。丛林中,肥美的兔子优哉自在的吃草,隐藏在附近暗中观察已久的豹子猛然出击,快速扑上去,一举捕获美食。
水面大动,摇摆,哗啦,漫出浴缸。
赤条条的聂良辰被压在浴缸边沿。
“苏清晏,你放开我。”
苏清晏手臂青筋暴起,掐紧聂良辰的腰身。
“你说,怎么才肯信我?”
“你放开我,放开我。”
聂良辰用力反抗。
“我不会再跟任何女人单独相处,只和你,吃饭睡觉……不会有别的人女人,只有你,良辰。”
苏清晏挺声向前,得偿所愿。
“做不到……苏清晏,阿苏……你要敢……信不信,我**了你!”
浴室内水声激荡,喘息□□连连,浴缸内的两条游鱼,尾尾相交,乐享鱼水之欢。
机场出口,拖着行李的的乘客鱼贯而出。一身黑衣黑裤,身姿挺拔的亚洲男人夹杂在人流中。黑色墨镜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他黑色衬衫领口前开了两粒纽扣,袖子挽至手肘处。
在人流中的身影雍容矜贵,步履始终优雅,露出的半张脸是完全的傲然。
跟在后面的两个年轻女生拿手机偷偷的把镜头对准他,按下拍照键。
有一种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小接受最优良的教育和严明谨德的家教,优雅从容,耀眼出众的气质是融入骨血之中的,从一开始就站在顶层的位置,被众星捧月,受人艳羡,一生都让人难以企及。
机场门口,已有等候多时的人来接机。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内,徐少懿慵懒地陷进柔软的座椅里,他双腿交叠,指节分明的手搭在额头,闭着眼。
旁侧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的汇报道:
“市中心CBD商业大楼顶层的分部公司已装修完毕,采购的办公家具和办公设备于7号到达,11号布置安装完成,整个办公区预计25号投入使用。你和苏先生点名要的那20个人,有13人明确表示加入CAR在国内的分部公司,2人拒绝,5人目前猎头公司还在和他们接洽……”
苏家,苏清晏正在磨咖啡豆,用的是最原始的手摇磨豆机,费时且费力,旁边还放着一台虹吸式玻璃煮咖啡机。
聂良辰看他磨得费劲,“我帮你磨会。”
“就快好了。”
煮咖啡是一项技术活,又是纯手工制作,时间、温度、烹煮的方法但凡有一丝差异,煮出的咖啡味道就会不同。那人又是个讲究的,对吃穿用度无一不挑。
酒精灯上的玻璃壶里的水烧开了,苏清晏把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另一个玻璃壶里,然后把上壶插入下壶里。下座的水沿着虹吸壶的中管上升,当一半的水上升到座位时,再用竹匙慢慢把上座的咖啡粉和水搅拌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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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味,下座玻璃壶里的咖啡滚滚煮沸开来,门铃恰时响起,苏清晏时间把握得刚好。
书房,柔灿的最光照在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身上,一个清隽俊逸,一个是矜贵雍容。
徐少懿啜了一口咖啡,细细品味,“很久没喝到你煮的咖啡了,手艺倒精进了。”
“现在空闲时间多,每天都是看书写字,吃饭睡觉,人都要养废了。”不像在美国,整天忙得昏天暗地,精神高度紧绷,各区各地到处跑,和各色各种的人打交道。
“这次回国我会多呆些时日,国内的分公司快筹备好了,等开业后,你想闲也没不会有时间。”徐少懿继续坐镇美国,而国内的分公司将由苏清晏担任总裁之位,全权负责公司的一切事务。
苏清晏调侃徐少懿,“你个老婆奴,离了青青半天功夫都不行,能舍得丢她一个人那么长时间?”
青青全名冉青青,跟苏清晏曾是美国大学校友,后来成为徐少懿的妻子,若究其根源,他算是牵红线的月线,成就了他们的美好因缘。
这其中就要说起苏家与徐家的一段渊源,往上数三代,苏家太爷爷和徐家太太爷为世交挚友,但时值民国,整个中国战乱纷飞,百姓颠沛流离,后徐家太太爷举家出国逃难,几经辗转最后流落美国,两家自此失了联络。
时光荏苒,到中国改革开放,历经波折,两家太爷爷时隔大半辈子终于取得联络,再次团聚,至此两家一直有所往来。虽说中美两国距离遥远,但老一辈的情感真挚动人,苏徐两家的交情自此也延续下来。
苏清晏当初执意去美留学读金融,或多或少也是受徐少懿影响。在美国,徐家对苏清晏多有照顾,待他亲厚。
一次徐少懿去学校找苏清晏,无意遇见冉青青。当时校道树影重重,阳光斑驳,她一袭袅袅汉服,粉衫白裙,黑发及腰,极有传统古典韵美,他对她一见倾心。作为兄弟,苏清晏
义不容辞为徐少懿创造机会,出谋划策,最终佳偶天成。
徐少懿眉目含情,谈及青青柔情似水,“你也结婚了,当知鹣鲽情深,能够理解我。现在青青又有了,我第二个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呢?也该和弟妹要一个,有了孩子,家庭才算圆满,为人父母,是辛苦操心,但获得的快乐与幸福无与伦比……”
叱诧美国华尔街的风云人物说起妻子孩子来竟喋喋不休。
苏清晏忙打断徐少懿,笑他,“你现在不止是老婆奴,还是孩子奴。”
徐少懿收了话头,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上次你托我查的事,阿金查得怎么样了?程远这个人真和工厂爆炸有联系吗?”
早两个月前,苏清晏接到原苏氏电器厂厂长的电话。自爆炸之后,他一直与当年的受伤者保有联系,接济帮助家庭困难的人。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亲人,身体患疾,其实他和他们同样是受害者,同病相连。
厂长人到古稀,算着自己没多少活头,把这些年心里一直存着的疙瘩告诉给苏清晏。爆炸是意外是设备故障,但就在前一天的设备定期查检并没发现问题,他思来想去,这事都有点想不通。
事有蹊跷,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不管如何,苏清晏都决定重查当年的爆炸案,但求心安。或许能够还他父亲一个清白,还他母亲一个公道。
但事情过去那么久,案件也已经盖棺定论。信息爆炸的时代,今天媒体爆出三鹿奶粉三聚氰胺事件,明天查出某铁道部部长贪污腐败包养情妇,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曝光,供人们评品论足,痛恨道德沦丧,人性泯灭。过往的事件被大众很快遗忘,人们谈论的永远都是时下热门话题。
要重查,事情蒙了尘落了灰,很多线索断得七零八落,哪有那么容易。
千头万绪,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查时,他进了闫氏,太过张扬的程远,倒是引起他的注意。
苏清晏神色凝重,摇摇头,“不确定。但程远绝不简单,他账上定期会有一笔来历不明的转款,阿金查到转账的账号是一家外地公司,但是是一家皮包公司,真正的转款人是原来闫氏分公司的经理周海鹏,但他前不久因为贪污吃回扣被关进去了,转款也就停了。”
用这么掩人耳目,大费周折的转款方式,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这钱有猫腻吗?
徐少懿大胆猜测,“程远和周海鹏会不会在分赃,是他们一起贪污吃回扣?”他放下咖啡杯,又自相矛盾,“如果假设成立,那周海鹏进去了,程远没道理会相安无事?”
阳光西斜,苏清晏一半身体照在阳光中,一半沉陷在阴影里。
“那如果是闫放包庇程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