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第一十八章述职与诱哄

鹤鸣药堂的人一直等到打烊都没有等到许杭回来,派了几个药徒去找,只找了一个破碎的药箱和废弃的针头回来。

然后他们就大惊失色地冲到小铜关去禀报了

不出半个时辰,就抓回来一个小孩子,不需要用刑,马上就招了个干干净净。

段烨霖的脸色黑得像鬼怪,如果不是理智在撑,他大约很想开枪崩了这个小兔崽子。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门外的乔松拿着新的电报跑进来:「司令!上面有命令,要您……」他刚踏进来,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噎了一下,「我…我迟些再来说吧。」

「站住!现在说!」

「是!参谋长要您三日内去上海述职!」

述职?有意思了。

每年都会有两次要去到上海向总部述职,这事儿不稀奇,述职一般是不允许带兵的,只是上海滩是章尧臣的地盘,等同于龙潭虎穴,不得不防。

更何况,就算段烨霖带了兵,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这次不一样了。

前几日关西那边传来战报,向贺州城借兵,若要还,得下个月才能还回来。

如果换在以前,段烨霖定是理也不理,等到兵力齐整了再出发。可是现在不行了,章修鸣带走了许杭,他等不到整兵出发了。

只能单枪匹马,杀上阵去。

「这次,他们算是出对招了。」段烨霖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司令,您可不能冲动,现在小铜关里最多只有三十个人,您这一去,凶多吉少!」

段烨霖深深呼吸一下:「我知道。」

「您这一走,指不定贺州城会被日本人闹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

「贺州若是乱了,整个中部就全完了!」

「我知道。」

「司令……」

「乔松。」段烨霖戴着军帽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我段烨霖从出生开始就被注定要为国效力,七岁练枪,十二入军校,十六上战场,二十四岁当军长,三十岁成了司令。我后背有四个弹孔,前胸有十三处刀伤,四肢都骨折又痊愈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中国太平。过往的一切,我自问鞠躬尽瘁,现在提它,不是为了居功自傲,只是如果能换……就让我糊涂一次,换他一个人。」

乔松喉头哽了一下,好像塞了一个大枣,咽不下去,很不舒服。

其实段烨霖的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多问两句也只是枉然而已。

最后他敬了一个礼:「…还请司令吩咐。」

「马上通知战舟过来,替我坐镇贺州城。联系乔四叔,让他把所有能给我的人都派来,走江湖的也行,只要是能打的。最后再找几个女人,训练一下,想办法塞进日本领事馆盯着他们的举动。」

段烨霖一桩桩一件件仔细说着,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而他此刻正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汪洋海面上,不省人事着。

许杭醒来的时候,觉得像漂浮在云层之上一般,起起伏伏,宛如从深海中被打捞起来,再度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装潢得还不错但是略狭小的房间。

第一眼往窗户看去,见着茫茫海面,想来是在船上了。

他动了动手,还觉得有些麻而无力,动作也不是很敏捷,想必药效未过。

「真是个疯子。」许杭冷笑了一下。

其实从那个小孩子出现在鹤鸣药堂,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上九路附近又不是没有别的药堂,偏偏就是要来离那么远的鹤鸣药堂,何况点名要许杭,这不是有猫腻还能是什么?

之前在绮园里,故意让章修鸣看到自己和段烨霖的那一幕,就是要刺激他剑走偏锋,他倒还真没让自己失望,虽然这手段比自己想象中的过激了一些。

他很艰难地下了床,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桌前,努力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咽下去,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四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贺州,远离段烨霖的羽翼之下,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至少,他一定也会跟着来的吧。

一定会。

他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烨霖…」许杭咬了咬下唇,眼眸中有些挣扎有些愧疚,最后还是化为一点无奈,「……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了。」

最后一次了。真的。

————

金燕堂门口,蝉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扎着纸灯,直到太阳下去,她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秀气的眉毛挑了挑。

路口跑过来一个鹤鸣药堂的药徒,附在蝉衣耳边说了句什么,蝉衣点头示意明白,摆摆手又让他走了。

她呼吸了一口,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嘶了一气,然后眼泪汪汪朝后院跑过去。

一看见抱着猫在发呆的沈京墨,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嚎啕起来:「沈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当家的呀!」

沈京墨吓得猫都丢了,忙不着慌地把蝉衣扶起来:「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呀,小杭…小杭怎么了?」

「当家的因为护着你,不肯把你交给章家的人,现在已经被他们抓走了!」

沈京墨脸色大变,一下子就跌回座位,胸膛砰砰直跳。他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居然还是发生了!

他支吾了很久,然后抓住蝉衣的手:「那你…那你快带我过去,他们要的人是我,把我交出去,小杭就安全了!」

蝉衣抽抽噎噎:「来不及了,只怕这会儿,船都往上海滩开去了!当家的要是去了,我们可怎么活呀!」

「司令,对,段司令!」沈京墨又想到一根救命稻草,「司令一定会救他的!」

蝉衣却给沈京墨泼冷水:「司令虽然有本事,可是上海千里迢迢,在那儿可没有帮手啊,去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京墨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看着沈京墨这副手足无措的表情,蝉衣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然后诱哄般提了个意见:「啊对了…沈先生是不是跟那个鬼爷很熟?鬼爷是上海滩说一不二的人物,要是有他出面,一定能把当家的救出来的!」

萧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