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二章让法先飞一会儿自张斐出任助教以来,就引起不少文人的愤怒。
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当时法制之法一出来,外界就是议论纷纷。
是一片叫骂声。
到后来富弼认为法制之法是属开宗立派,可跻身百家,那更是物议沸腾,富弼的地位,加上这个不可思议的评价,舆论是立刻爆炸。
之后御史台登场,直接将此事推向高chao。
但是,真没有几个人知道到底什么是法制之法。
因为真正听懂哪几堂课的,只是少数,理解最为透彻的就是富弼,王安石,但他们不会在外面到处去说。
而那些老夫子跟学生们差不多,也都是一知半解,兴许还不如学生,毕竟儒家思想在他们心中是根深蒂固,有些问题,就是转不过弯来。
所以,一直以来,都还是人云亦云。
到底是什么?
真心说不清楚。
终于!
今日正版书铺发布的名士报,渐渐揭开那法制之法的神秘面纱。
而且是同时发两份。
司马光和王安石谁先谁后,张斐都不敢乱安排,只能是两份一起发。
这两份报刊的出现,顿时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因为这**意义太强烈了。
目前司马光和王安石代表朝中的两大阵营,他们两个同时给法制之法背书,这**都知道,朝廷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而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风声,富弼是法制之法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于是他们赶紧跑来找富弼问明缘由。
面对大家的询问,富弼也如实道:“不错,官家已经决定基于法制之法,修改《宋刑统》。”
胡宗愈就道:“官家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且不论法制之法是好是坏,如今张三一共才上四堂课,凭此就修改祖宗的规定,这实在是难以让人理解。”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这真是太快了一点。
不可思议啊!
富弼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道:“你们也别太过焦虑,官家并非是要改弦更张,只是尝试一下。
最初,也只是将宋刑统的律例一分为二,将一些严重的罪行划分一类,如杀人、贼盗、等等。同时将一些较轻罪名,如百姓之间的钱物纠纷划分到一类,去除刑罚,以捍卫个人利益为先。”
说罢,他见大家是一脸困惑,于是又解释道:“如斗讼律中的斗殴罪名,如果造成的伤害不大,那么官府将不会给予刑罚,而是强调对受伤者的赔偿。
但如果严重的话,就要追究刑罚责任,但同时也要追究对伤者的赔偿,故此刑罚方面也会相对以前减轻不少。”
“这听着不就是遵行慎刑、少刑的思想吗?”
“是呀!若仅是如此,也谈不上开宗立派?”
大家听罢,觉得这也不难接受,其实目前很多大臣都建议减轻刑罚,但也感到怀疑,如果就这么简单,那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啊!
富弼回答道:“这虽然听着是简单,但却是自古以来未曾有过的,相比起慎刑、少刑,他这是属于去除刑罚,而且朝廷要制定一系列的赔偿制度。”
“可是我们听说法制之法还将会对礼法进行修改?”
“这个吗,暂时应该不会动,还得一步步去尝试。而且,也不是说要进行修改,只是要将礼和法分离,目前我的考虑,是专门出一本礼法,在一些涉及到礼法的案例,可参考礼法条例,做出最合适的判决。
其实各位若是去翻翻案例,就会发现,许多令人津津乐道的判决,都只是参考礼法,而非是一味的以礼法为原则。
法制之法也只是将这一类情况制度化。不过你们也真的不需要太担忧,到时朝廷会充分考虑到你们的建议,若是觉得不妥,大可直接提出来。”
大家听罢,这才稍稍放心。
制置二府条例司。
“恩师,我看这司马学士的文章是暗藏玄机啊。”
吕惠卿拿着一张报纸,向王安石询问道。
王安石问道:“什么玄机?”
吕惠卿道:“若依他的意思,朝廷在税法方面的调整,将会受到法制之法的阻碍。”
王安石呵呵道:“你只是看到其一,不知其二。”
吕惠卿问道:“恩师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法制之法阻碍我们调整税法的前提,是要让每个人都依法交税,如果做不到,又凭何阻碍,如果做得到,这反而是有利于我们变法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我看这是很难成功的,没有竖立起权威,光想着以理服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非常好看这事,他还是比较认同法家那一套。
吕惠卿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既然如此,恩师为何还热衷参与其中?”
王安石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最近咱们的事是不是非常顺利?”
吕惠卿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恩师是想借法制之法转移他们的目光。”
王安石笑道:“如今他们都盯着法制之法,已经顾不得我们的新政。若真依法制之法立法,其影响不亚于我的新政,到时将会逼得那些迂腐之人,两线作战,我们的压力将会减轻不少,所以我们一定要支持法制之法,反正我们也只是口头上说上几句,具体执行的是富公和司马君实他们。”
张斐今日可是门都不敢出,这不用想也知道,他一上街,那铁定会被人拦住的的,索性先躲在家里。
还得等那两份比较粗糙的文章发出之后,他再出门,那两份就是从百姓的角度去阐述的。
“我说小马,这椅子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蹲的,你就不能好好坐着么。”
张斐狠狠拍了下正蹲在椅子上啃肘子的马小义。
马小义一偏头,一抹嘴:“三哥,这椅子冷**。”
“夏天你特么也蹲着。”
“夏天坐着出汗。”
马小义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
张斐是无奈地摇摇头,坐了下来,忽见坐在左边的曹栋栋,是直盯盯看着自己,不禁道:“衙内,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么?”
“嘿嘿.。”
“别嘿嘿,到底什么事?不会又是来找我打麻将的吧?”
“当然不是。”
曹栋栋谄媚地笑道:“张三,我们两个是来求学的。”
张斐刚端起一杯酒,听到这话,手剧烈抖动了下,洒出大半来,放下酒杯来,“求啥?”
“求学啊!”曹栋栋一本正经道:“张三,你一定得将法制之法传授给我。”
张斐纳闷道:“衙内对这事感兴趣?”
马小义道:“三哥,你有所不知,如今外面人人都在谈论你的法制之法,俺们又不懂,都插不上话,好生烦恼。”
张斐更觉稀罕:“你们何时向往与那些书生打成一片。”
曹栋栋一拍桌子,“我才不爱搭理那些书生,关键是那些歌妓,她们也都着很迷于法制之法,你是不知道,就你那学生叶祖恰,最近在得月楼可是风光,歌妓都坐他那桌去了。”
“真的假的?”张斐惊讶道。
“骗你作甚。”
曹栋栋道:“这等好事,你不便宜咱兄弟,便宜外人,可是说不过去。”
目前女人对于法制之法关注,是不亚于男人,因为她们认为法制之法是非常有利于她们的。歌妓更是如此,她们比那些大家闺秀更需要保护。
但是王安石和司马光的文章,都是从个人权益方面去阐述,她们也都在打听,这法制之法会不会分男女。
这种事哪能便宜兄弟,当然是自己独享啊。张斐眨了眨眼,“那我自己去的话,岂不是左拥右抱,都不在话下。”
马小义一抹嘴,“三哥若去,何止左拥右抱,胯下都得蹲上几个。”
“蹲上几个?”
张斐吸得一口冷气,这句话可真是太有画面感了。
正当这时,李四走了进来,“三哥,方才潘楼那边送来一份帖子。”
这帖子刚递过来,就被曹栋栋给夺走了,当即就拆开来。
“衙内,你.。”
张斐很是无语。
曹栋栋看罢,睁大眼睛,激动道:“张三,那叶飞燕请你今夜去潘楼一叙。”
张斐一脸懵逼道:“叶飞燕是谁?”
马小义道:“叶飞燕可是咱东京数一数二的歌妓,其舞技那更是冠绝京城,哥哥追求已久,可惜文采不行,连门不让进。”
张斐吞咽一口,难怪这年头人人都爱读书,确实好处多多啊!
“小马,你瞎说甚么。”
曹栋栋瞪了马晓一眼,又急急向张斐问道:“张三,你去么?”
张斐一怔,摇摇头道:“不去!这么冷的天,我不想出门。”
马小义道:“三哥,这叶飞燕可是很少主动邀请别人,说不定.嘿嘿。”
张斐往外瞟了瞟几眼,小声道:“我这马上就要成婚了,她将帖子下到我家来,这我能去吗?但凡脑子好使一点的,也应该就托掌柜的叫我去品茶。”
曹栋栋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对对对,你现在是不应该去,待成了婚再去,你先将法制之法传授于我,我代你去啊。”
这种事当然是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张斐眼眸一转,一手拍着曹栋栋的肩膀上,道:“衙内啊!这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咋说?”
曹栋栋疑惑德看着张斐。
张斐道:“话说你当副警司这么久,可有上过奏章给官家?”
曹栋栋问道:“上奏给官家作甚,挨训么?我可不想。”
张斐啧了一声:“这得看这奏章写得如何?”
“我也就比你强一点,使不得,使不得。”
说到后面,曹栋栋是摇头晃脑,没上过奏,还没挨过揍么,这种事能干嘛。
张斐嘴角抽搐了下,道:“我指点你几句,保证让你一鸣惊人。”
曹栋栋狐疑地瞧了眼张斐,“你先说说看?”
张斐道:“你就找人这么写,我们警察愿为官家捍卫百姓的正当权益。如此一来,你曹衙内不就成了法制之法的代言人么,还学甚么,那叶祖恰就是个屁。”
法制之法的代言人?曹栋栋听得是目光急闪,又狐疑地打量着张斐,“张三,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我保证这回等会,你这‘又’从何谈起?”
“你心里有数。”
“我有什么数。”张斐哼道:“我只是建议你这么干,你若不信那就罢了,权当我没说。”
曹栋栋道:“那可不行,小马,你得当证人,倘若出事,你可得帮哥哥作证,这都是张三怂恿我的。”
“衙内,你这也太无耻了吧。”
“那也是跟你学得。”
曹栋栋站起身来,“小马,走走走,我们去找小春写奏章去。”
说着,便拉着一嘴是油的马小义离开了。
“这臭小子越来越精明了。”
张斐又拿起桌上那份帖子,搓着下巴,挣扎半响,“还是算了!先将碗里的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