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先生仁义。”
“黄老板是不是还觉得参与办咸湿报辱没身份?”
黄祖强点头,“是。”
“够坦白,但我就看中你了,十三幺的副社长兼总编你愿意干最好,不愿意干也得干,不然,我们还要走一遍强按头的流程,那样就没意思了。”
黄祖强满脸苦涩,“咸湿报没什么技巧可言,盈利也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干,冼先生为什么非盯着我不放?”
“很简单,因为我还要办一份正经报纸,需要黄总编你的副总编经验,而且……”冼耀文脸色一正,“我不担心黄总编再犯同样的错误,对有功之人我不会吝啬,对犯错之人,我更不会吝啬。
请黄主编铭记,以后遇到困难直接告诉我,就是养情人手头不宽裕,我也可以私人预支薪水和分红给伱,千万不要不告自取。
公账是我的,是你的,也是全体同仁的,大家养家糊口都指望它出粮,就是我要支取,我也会给所有人打招呼,这是规矩,也是礼数。”
冼耀文的话让黄祖强很是触动,他先不说答应,而是介绍起了当下香港报刊业的情况。
“冼先生,现在香港的报刊业或者说整个文化界都不景气,虽说报刊发行与销售之间的利润非常充足,但实际上报纸的销量并不好,你看我书店门口摆着几尺厚的报纸,能卖出十之一二我就要阿弥陀佛,剩下的都要让报社来回收。
仲有,大报上经常会发喜报,庆贺本报一天发行了几万十几万份,那都是假的,照我的估计,香港现在能有阅读水平的不足十万人,他们不会个个去买报纸。
报社为了做宣传,经常会搞赠报活动,往外一送就是几万份。冼先生,我不是我要打击你斗志,我太清楚报刊业的情况,大报现在真冇得搞,咸湿报还能混口饭吃。”
冼耀文挥了挥自己眼前的烟雾,起身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放外面的清风进来,复又走回位子坐下,呷一口茶说道:“黄主编,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十三幺的主要利润不是来自发行销售,报刊业不景气对我们的影响不会太大。
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讲讲报刊业的情况,是不是每个发行正经报纸的报社都在亏本?”
黄祖强啜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那倒不是,《大公报》创办历史悠久,又有左派人士支持,自然不愁销量;《星岛日报》创办的时间超过十年,又有胡文虎这个大富商支持,可以把报纸卖去南洋,也不愁销量;
去年刚改名的《香港时报》是**的党产,报纸大部分都销往台湾,有台湾托底,自然不用担心销量;仲有《文汇报》、《成报》,日子也还过得去。
其他中文报纸不蚀本的,就靠刊登马经、波经,再登点当红歌伶的花边新闻抬销量,要真论起来,它们就连报纸都算不上,就是这样,其实也赚不到多少钱。”
冼耀文点点头,对黄祖强的分析表示满意认可,毕竟是做过报刊副主编的人,对报刊业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只不过见识有很大的局限性。
“我与黄主编你的想法恰恰相反,我没兴趣办大报,只想办你瞧不上的小报,十三幺不但会连载咸湿文章,还会报道歌伶、电影明星的花边新闻,马经、波经也可以刊登,只要有人看,关于赛马或球员的消息完全可以长篇累牍。
这么说好了,我的底线是新闻检查处允许刊登,一切香港市民喜闻乐见的内容都可以往我们的报纸上塞,我只求更多的人看我们的报纸,是亏是赚我不在意,我可以接受一年往十三幺补贴不高于五万元,只要黄主编和其他同仁能接受没有年终奖金,没有分红。”
冼耀文摊了摊手,“所以,黄主编你有非常大的自主权,只要保留四分之一的咸湿文章版块,其他的想怎么搞都随你。
啊,对了,头版头条每年你要给我留出十天,我随时会用到,当然,一般来说,我不会指定具体哪一天,只需要某个时间段中的一天,不会太影响你的安排。”
黄祖强不敢置信道:“我真有这么大的自主权?”
“是的,你就是有这么大的自主权,人事权也全权交给你,你要乐意把整个报社塞满你的情人也无所谓,你甚至可以亏着玩,但是连续亏,我就会调整你的薪水结构,降低保底,提高分红,给你戴上紧箍咒。”
冼耀文故作刚刚想起,“对了,鉴于你之前的不良记录,会计的人事权不会交给你,我会安插一个只听命于我的人,而且,我会每个月查一次账。”
黄祖强沉默思考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冲冼耀文抱了抱拳,说道:“东家。”
冼耀文起身抱拳回礼,“黄主编。”
互相见过礼,明确了身份关系,黄祖强就开始亮真功夫,“冼先生,十三幺准备到哪一步?”
“只搞定了发行报纸和杂志的文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黄祖强组织一下语言,说道:“现在香港的商业印刷非常繁荣,有26台柯式印刷机,印刷杂志可以交给外面的商业印刷厂。
考虑到报纸印刷的时效要求,一般的报纸印刷厂都会设在报社内,我们需要买一台凸版轮转印刷机,前些日子我听说有几家报社快黄了,可以找他们谈买二手印刷机,会便宜不少。
香港没有造纸厂,我之前待的报社都用宝隆洋行提供的洋纸,价格还算公道,十三幺也可以用它的纸。
十三幺还需要两台打字机,可以选择东洋的万能打字机,这是香港的主流,大部分从事文案工作的人都会用,新的和二手的都容易买到,可以买一台新的,再买一台二手的。
场地……冼先生想把报社开在哪里?”
“开在哪里我无所谓,只有一个要求,有买就不租,你去找合适的场地,只要价格合适,不超过20万,都可以直接买下来。”
“港岛、尖沙咀、九龙塘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场地,去北角的书局街还能毗邻商务印书馆买一块土地自己盖。”
有一个财大气粗的东家,黄祖强心里非常愉悦,提供的参考也是比较阔气的。
“北角那里先不考虑,其他几个地方你随便找,筛选条件是先看占地,如果占地够大,房子差一点也无所谓,能撑几年就行。”
“冼先生有在做房地产?”
冼耀文摆摆手,“暂时没有,只要参照一下上海三十年代初的房地产发展,再考虑一下香港的人口增长,好地段的好地皮将来的升值空间不会小。
黄主编不妨也省着点花钱,把钱存下来买地皮,贵的买不了可以买便宜的,如果运气够好,这可能会成为你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既然说到这了,冼耀文干脆给黄祖强一份机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
这个机缘不算大,稍微懂点经济学或者生意经的人都能明白供求之间的奥妙,香港的地皮有不错的升值前景也有不少人能看明白。
只是其中的大部分,特别是从上海过来的这一批,有不少逃窜匆忙,上海的房产都没来得及套现,早成惊弓之鸟,如今也是参不透国际格局,惶恐不安,根本没有在香港置办恒产的打算,手里捏着现钱,一边花天酒地,一边观望,随时准备再次开溜。
可惜,日复一日的花天酒地会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等钱糟蹋光了也等不来逃窜的发令枪打响。
想到这个,冼耀文内心的紧迫感又陡然上升,得抢速度啊,银行建立的速度慢了,好忽悠的客户群体会萎缩不少,他已经打了太多的理财腹稿,就等着实施。
“冼先生说笑了,买地皮哪里是我这种人可以幻想的。”黄祖强自嘲道。
“呵呵。”
冼耀文轻笑一声,没有再说地皮的事,饭已经喂到嘴边,他才不会苦口婆心求着黄祖强吃。
“黄主编,你再估算一下,若是十三幺一直不盈利,一年的运营成本需要多少,有了数字,我才好提前把钱备好。”
黄祖强点点头,解释道:“报社不太费钱,搞掂场地和设备,其他支出主要就是主编、副主编、编辑、记者和发行,仲有撰稿人、印刷工的人工,另外,仲有洋纸和油墨的费用,五万块足够顶上一年。”
“好,其他搞定后,我会在报社账上留下两万元,希望在这笔钱花完之前能够达到收支平衡,有盈利就更好。”
冼耀文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方便黄主编吸纳更多精英,除了我之前说的一年最少发十五个月薪水之外,我再拿出利润的一成五,黄主编可以用来许诺给精英,也可以用来稳住每一位优秀职员,让他们与报社一起成长,分享报社的红利。
只要不揣进自己的口袋,怎么分配都随黄主编你,我只提供一个建议,一点点给,不要一次性全许出去。
同样,我许给黄主编你的两成分红不是固定不变的,每半年我会对你进行一次评估,只要你的工作合格,多少都会涨一点,如果一点不涨,黄主编就该反省一下自己了。”
“多谢冼先生,我一定会为冼先生效死命。”黄祖强起身抱拳。
冼耀文云淡风轻地说道:“不是为我,是为十三幺,为你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你的分红变成股份,你也成为十三幺的老板之一,这一天是否遥远取决于你。
不用怀疑我不舍得,回忆一下我前面说过的话,再往下走一段时间,你会明白我的做事风格。
好了,给你两天时间找人接替你看书店,大后天就开始做事,明年的元宵节是黄道吉日,百无禁忌,我希望十三幺在那一天开业,惊蛰之日我要看到第一份《十三幺》出现在书店里、报摊上。”
说着,冼耀文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两个信封拍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车马费,你怎么用的,都要记下来,以后要对账。”
接着,又指了指另外一个,“里面是给你预支的两个月薪水,离春节没多少日子了,多准备点年货,过个肥年。我先走,你再坐坐,这里的歌伶水准很高,可以叫一个听一段小曲。”
留下付账绰绰有余的一百元钱,冼耀文离开了雅间。
黄祖强在雅间里静坐了一会,才拿起桌上的两个信封,先打开第一个,点了点,一共五百元,心想当成车马费非常足够,再打开另一个,把纸钞拉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止四百元,张数相差太多。
拿在手里,一张张清点,一共十张百元大钞,稍稍思索,他顿时明白了多出来的六百元是十二个月之外的那三个月薪水,且不是预支,就是白白给他的。
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油然在他的心头升起。
冼耀文出了得云茶楼就往屯门的工地赶,已有好些日子没去工地,他得过去看看。
在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工地上,甫一下车,就看到戴着竹藤安全帽的林醒良到处游走,给在吃饭的工人们赔着笑脸发烟,等发完一圈,又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拿起一袋嘉顿面包吃了起来。
冼耀文走过去,摆手不让林醒良起身打招呼,挨着林醒良坐下,从面包袋里捻了两片面包往自己嘴里塞,咬下一块,咀嚼后吞进肚里,这才开始说话。
“干嘛不跟着工人一起吃?吃不惯?”
林醒良连忙解释道:“工地上的米正好用完,饭不够吃,没我的份。”
“哦。”冼耀文又咬了一口面包,“明天上午你在这里顶半天,下午就不用来了,有好差事让你做。”
“老板你吩咐。”
“知道Model吗?”
林醒良脸色一红,“在咸湿报上见到过。”
冼耀文颔了颔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从伦敦带回来的《时尚》杂志,翻到介绍‘鱼雷**’的文章,递给林醒良,“文胸是我们要生产的产品之一,将来等产品面世,我们要让Model穿上我们生产的文胸当众表演走秀给大众看。”
“当众表演?”林醒良瞠目结舌,“老板,你是想叫我去找Model?”
冼耀文嗤笑道:“为难?”
“非常为难,大庭广众之下穿着**表演,**都未必愿意干。”林醒良眉头纠在一块。
“如果我说一个月保底收入500元,表现好上千,表现特别突出两千以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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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