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我的名字叫做……欧尔·佩松。我乃是一名有愧于帝皇的永生者!”
欧尔·佩松?最古的永生者?第一任雷霆战帅?
就在那一瞬间,当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传入耳中的时候,身为国教神父的吉尔伽美什,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所击中,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陡然一颤。无数纷繁复杂的记忆画面如同潮水一般,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汹涌澎湃起来。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此刻就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般,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它们有些是辉煌壮丽的宫殿,有些是无尽浩瀚的星空,还有些是数不清的虔诚子民向他朝拜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而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刻,吉尔伽美什终于觉醒了宿世的记忆。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就是一直以来在信徒们面前,口口声声所宣传的那位伟大神皇!过往的种种经历和荣耀,瞬间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既震撼又彷徨。
“神父?您在听吗?”见吉尔伽美什迟迟没有传来回应,隔壁小黑间里的欧尔·佩松,立马进行了一道询问之声。
“我在听...........”
吉尔伽美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并没有急着袒露身份,而是好奇的朝欧尔·佩松问道:“你为何称自己有愧于帝皇?”
在吉尔伽美什的言辞之中,那细微之处的变化——从神皇到帝皇的称呼转变,并未引起欧尔·佩松过多的猜疑。毕竟,对于像他这般熟知人类历史真相的永生者来说,所有的宗教迷信都不过是人们内心寻求安慰、寻找精神依托的方式罢了。
他之所以踏入教堂进行忏悔与倾诉,并非源于他对某种信仰的热切渴望。要知道,他可是曾亲眼目睹过那些所谓的神话和传说如何应运而生的。而这次前来,仅仅只是他恰好途经此处时,脑海里突然涌现出的一个念头而已。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如同他当年在公元2024年那场与大学教授老友们的告别会上,破天荒地决定向众人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一般无二。那时的他,也是在某个瞬间心血来潮,才做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感受到吉尔伽美什的话语中,那份轻描淡写的态度,欧尔·佩松表情一愣,充满疑惑的问道:“神父,你难道不好奇什么是永生者吗?”
处于隔壁小黑间的吉尔伽美什,礼貌的笑道:“我会耐心听完你的故事的,孩子。如果有什么愧疚的事情,那么不妨请将你的心事向帝皇倾诉吧,他的光辉,会照亮你心中的黑暗。”
欧尔·佩松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讲述起来:“我,其实是一位出生在远古泰拉时期的人类。因为不知何等的原因,拥有了自我治愈、自我复活、不老不死的能力。”
“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我一直都是孤独的隐藏在人类的社会之中,又因为自身不会衰老的缘故,而不得不每过十年,就要搬家一次。这也导致了我无法获得像普通人那样,过上正常且幸福的生活,无法得到灵魂上的安宁,甚至无法向他人进行倾诉。”
“直到后来,命运的指引,让我加入进了一个名叫‘全视之眼’的组织。那时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永生者,其实整个泰拉还有不少,大约总共有3000人吧。而其中,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做尼欧斯的男人。”
“尼欧斯,是那个男人在古泰拉的人类历史上,所采用的第一个化名,事实上,没有人知晓他的真正名字叫做什么。直到后来,他有了一个更为直观且高贵的称呼,名曰:帝皇!”
说到这里,欧尔·佩松刻意停顿了下来,并透过细小的木质隔窗,观察着对面神父的态度。如果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令这位神父很是激动与恼怒的话,他将立马进行道歉,然后终止这个敏感的话题,选择离开。
然而,等待了半天,神父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恼怒和激烈的驳斥。于是,欧尔·佩松只好继续开口道。
“在那往后,人类文明开始了蓬勃发展。并在我们这群永生者的暗中推波助澜下,一步步开启的星际时代。可是,也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永生者的内部便逐渐出现了巨大分歧。大概有9成的永生者,反对了尼欧斯的决定,并认为他的思想极不仁义、充满肮脏、物化人命、设计牺牲。”
“最终,‘全视之眼’宣布解散,除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小部分永生者外,其他大部分永生者都选择离开了尼欧斯。他们打算用自己的方法,去寻找一条截然不同的全新道路。然而,也正因为他们的这番举动,彻底惹恼了尼欧斯,并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巨大背叛。”
“于是,一场针对那些永生者的惨烈迫害与追杀开始了。我无法妄自去评价他们双方的正确与否,只能将一切的裁定,交给时间去判决。”
“然而,尼欧斯是对的。人类进入了黄金时代,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但这份辉煌,却又显得那么的短暂,人类最终为自己的傲慢、贪婪和残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逐渐进入到了愚昧、无知与疯狂的黑暗科技时代。”
欧尔·佩松的声音好似携带着深深的痛苦,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我见证了太多的死亡和毁灭,但我却无力阻止。我曾在战火纷飞的世界中迷失,被欲望与恐惧所支配。我拥有着无尽的生命,但却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仿佛自己只是这冰冷残酷宇宙中的一缕幽魂。”
听到这里,吉尔伽美什也不由代入进了那段古老沧桑的记忆之中,并用着国教人员的话术,对欧尔·佩松进行着开导。
“孩子,每个人的生命,其存在都是具有意义的。也许,你也有你自己的使命。只不过是在那曲折的道路中,你暂时偏离了航线,无法找到心中的灯塔,去往停泊的港湾。但只要心怀光明,那么帝皇将会照耀你前进的道路。”
欧尔·佩松眼眸闪动,语气欣慰的回道:“是的,就像神父您所说的那样。我找到了我心目中的灯塔,以及人生往后的意义。他,就是在人类最为黑暗之刻,举起重生旗帜的伟大帝皇。我崇拜他,追随他,即使自己是所有永生者中最没用的那个,我也依旧誓死效忠于他!”
“后来,我成为了一名雷霆战士,并在帝皇的恩赐下,被赋予了统领雷霆战士军团的战帅一职。在帝皇的英明指挥下,我们一步步开始解放泰拉,取得了无数的荣耀与辉煌。但在最后一战中,即将完成统一泰拉之刻,帝皇却背叛了我们,抛弃了我们。他下令禁军,几乎屠灭了所有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雷霆战士。”
“我很愤怒,我很沮丧,我很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我们.....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最后,我虽然因永生者的特别身份,而被赦免了下来,但我也从此被囚禁在了泰拉,不得离开半分。”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但在看到日新月异、变得越来越繁华的泰拉,越来越强盛的帝国后,我也开始逐渐释然了起来。”
“我曾在绝望中质疑过帝皇的旨意,怀疑过他是否真的能拯救这无尽苦难的人类。我在那黑暗的念头中越陷越深,如今回想,我是多么的愚蠢和罪恶。帝皇的视野与高度,永远都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窥见的。”
“于是,在荷鲁斯之乱的泰拉围城战时,我终于想通了。我记起了曾经释迦摩尼对我所说过的话————我将找到人生的意义,我将会为帝皇而牺牲!”
“我本以为,我会在荷鲁斯的手上,利用自己的生命,成功救下帝皇,但结果却是.........我连对方的一招都没撑过。”
“当我光着身子,在一片充满海洋的沙滩上复活后,我才知道荷鲁斯之乱早已结束。我没能保护好帝皇,导致他从此坐上了黄金王座,并成为了一具不断腐朽枯败的活尸,这.........也成为了我一生的遗憾...........”
“我开始不断活在自责之中,无法死去的我,每天只能在煎熬中度过。我开始试着从各种宗教典籍中去寻找真理、寻找答案,并还在星界军中服役了相当长的时间,只为了能够去赎罪。”
“我逃避过、沉沦过、也重新振作过,但无论我怎么去努力,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解开我内心的枷锁。我没脸去见帝皇,我更没脸去恳求他的原谅。我.......只能像个发着牢骚的疯子,在神父您这里进行的倾诉与忏悔!”
听着这些话,吉尔伽美什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愧疚。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了隔壁小黑间内的欧尔·佩松,表情有点无地自容的说道。
“在寻求真理的过程中,秉持怀疑的态度,能够让你走得更远。但坚持,却往往能够让你走到最后。帝皇.......他并不是神,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他也会犯错,也会傲慢,也会一意孤行,也会做出各种令人为之心寒与离心离德的荒唐之事。最后........他也会为之产生后悔与悲伤..............”
欧尔·佩松表情一愣,他没想到以往歌颂帝皇的神父,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难道是因为如今国教衰败,马上就要不行了?于是开始信仰崩塌,胡言乱语了?
虽然最近几年,随着帝国真理的不断普及,审判庭也已经不再管这等破事了,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还是让欧尔·佩松为这位神父的安危不免感到了担忧。
“神父,您难道也开始和外面的那群人一样,开始质疑起帝皇不是神了吗?”欧尔·佩松试探性的问道。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行和身份,他就如同受到了某种情绪感染一般,不禁朝欧尔·佩松倾述起来。
“帝国国教的迷信宣传,不过是蒙蔽众人的枷锁。帝皇是伟大的领袖,是人类的先驱,但绝非是被盲目崇拜的神祇!事实上,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神!他只希望人们能够认可帝国真理!但,自从帝皇坐上了黄金王座,无法言语后,那些虚假的宗教神棍们,便利用了帝皇的名头和人性的弱点,将所谓的神皇信仰,刻录进了人们的心中,逐渐使得他们在信仰中沉沦,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对真理的追求!”
欧尔·佩松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神父的这番言论,他语气颤抖着说道:“可是,这一直以来的信仰,乃是支撑帝国将士们战斗的力量啊。”
吉尔伽美什语气激动的怒喝道:“这..........只不过是愚弄人心的谎言!人固然会有信仰,但绝不是这种盲目的信仰。我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在迷信中迷失,在信仰中癫狂!他们往往会相信什么所谓神的赐福或救助,而不是依靠自身的力量。他们直接放弃了利用人类的智慧和勇气去开拓未来,这样的结果,只会让人类这个种族变得越来越废物!”
听着这极具煽动性与感染力的话语,欧尔·佩松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一般。他陷入了深思与迷茫之中,不禁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我们该何去何从?”
吉尔伽美什语气坚定的回道:“摒弃这些盲目的崇拜,以帝皇真正的理念为指引,用我们的行动去铸就人类的辉煌,而非依赖那虚无的神佑!”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吧,吉尔伽美什开始收声选择了闭嘴。
欧尔·佩松透过木质的隔窗,心情开朗的微笑说得:“神父,您说话的语气和口吻,真的很像我记忆中..........那位尊敬的大人。谢谢您的开导与聆听,我想.............我也该走了。”
说着,欧尔·佩松便站起身来,推开了告解室的小门,正欲离去。然而,吉尔伽美什却突然叫住了他,并说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语。
“欧尔·佩松,你的忏悔,帝皇听到了。他并不怪罪你,他希望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拥有决定自己的人生。所以,请不要再困于自责当中,你没有做错什么。未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欧尔·佩松身体一僵,回头深深的朝隔间看去,仿佛明白了什么。就如同他第一次与另外一位永生者在18世纪的火车站中,偶遇时的默契一样,看破........不点破。
他微微一笑,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朝神父所在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陛下。”
留下此话,欧尔·佩松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教堂,那是吉尔伽美什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据后来的欧姆·弥赛亚所说,对方去往了一个农业世界,并成为了当地的一名地主老农,然后开始了娶妻生子的全新生活。
“好了,欧姆·弥赛亚,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重伤濒死的老十三,正在被拖往那个恶心胖子的瘟疫花园,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混沌的邪神们!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你们的反扑不会奏效。帝国不会灭亡!人类更不会成为你们的奴隶!我,帝皇,将携滔天伟力,以巅峰之姿,重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