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跟年轻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聊天中,王玲了解到女人要坐的那辆火车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发车。
这个时间,足够她们作案了。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将自己带的双肩包背好,抱着孩子准备去厕所。
王玲朝不远处的宋文华使了个眼色,宋文华马上跟在了女人身后。
候车室里人来人往,上厕所的旅客也不少。不过现在是晚上,更多的旅客在候车室里休息,等待自己购票的那趟列车检票进站。
这个时间段的火车站厕所内人并不多,很方便下手。
宋文华实际上并不想养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还年轻,等到占宝玉走了,她还能改嫁生子。
她觉得两人结婚五六年一直没怀上,应该是占宝玉的问题。
但是既然自己依附于占家吃饭,帮占宝玉完成这个遗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毕竟占宝良死后,大嫂改嫁,占大有两口子都不肯放占宝良的孩子跟妈妈走。
若是自己改嫁,占家也必然会承担起照顾占宝玉名下的小男孩儿的责任。
她尾随着年轻妈妈进了厕所。孩子妈妈一个人又拿行李,又抱孩子,很不方便。
在她进了厕所隔间之后,索性不关门,将小男孩跟行李就放在门口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等她解决完自己和孩子的问题,在水龙头下洗手的时候,宋文华出现在了女人身后。
这个年代的火车站卫生间还比较简陋,墙面上没有那种大玻璃镜,因此女人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
王玲在厕所门口放风,宋文华将事先准备好的浸了**的手帕捂在了女人的口鼻处,女人还没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
随后,宋文华将她拖进了厕所隔断,并关好了门。
王玲则趁机对小男孩下手,用**将孩子迷晕后,马上装到了随身携带的拉杆箱中,跟宋文华一前一后快速朝着站外走去。
等到她们出了车站,马上将拉杆箱塞到了后备箱,上车,占宝库发动车子直奔占家庄。
等到年轻妈妈被打扫卫生的大婶发现的时候,占宝库几人已经将孩子带回了占家。
回家之后,他们先给小男孩儿剃了个光头,把钱龙飞穿小的衣裳给小男孩儿换上,他自己的衣服则被占家人扔到灶膛里,烧的只剩下灰了。
占家这些天的热闹事儿不少,不过孩子们该上学还是要上学的。
孙小好顶替了钱小树的名字,在钱家所在的罗家沟小学报了名。
现在,占家已经找关系将他的学籍迁到了占家庄,跟占铁花和秦行舟的闺女张玲(秦昕)在同一所小学。
孙小好上一年级,张玲上二年级。
占铁花因为弟弟占宝玉的事情,特意请了几天假回了娘家。
现在,娘家人都为了占宝玉的事情奔忙,占铁花就暂时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
孙小好跟张玲上小学,占宝良的女儿占婷婷今年刚升了初中。
钱念娣被家人接回来后,就郁郁寡欢,一整天都不会主动说一句话。
这样的精神状态,暂时是没法去学校了。而且她要上学,还要去马坊市转学籍。占家就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来了。
还有占宝库八九个月大的女儿占莹莹,因为王玲出去帮忙拐孩子,也暂时归了占铁花来照顾。
她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再加上刚被找回家的钱龙飞。
这一堆孩子,短短一天时间就快把占铁花给折磨疯了。
好在,晚上的时候,占宝库几个都回来了,占铁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不过他们刚到家,可没工夫管自家的孩子,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孩子们早都睡了。
他们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小男孩儿给改头换面了。
或许是**用量大了一些,小男孩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才醒过来。
他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恐惧极了,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起来。
直到这时,占家的孩子们才发现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除了孙小好跟钱念娣之外,其他孩子要么是见怪不怪,要么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小好看着那个小男孩,来了兴趣,心想:有意思,占金花跟钱金斗那里还没处理好呢,这家就又迫不及待地出门找钱了?
至于钱念娣,则情绪有些激动。她刚刚经历被拐,还失了身,心里对人贩子无比痛恨。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这项罪名锒铛入狱的,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其他亲人也会做这种事。
她以往一直跟占金花、钱金斗生活在外地的城市,像正常家庭的孩子们一样生活、上学。
每次回姥姥家,家里的长辈们都无比亲切。除了一家人对待钱龙川的态度不尽如人意之外,她没有察觉到一点不正常的地方。
至于钱龙川,都知道他不是占金花与钱金斗亲生的,可是钱念娣从小了解的情况,就是钱龙川是被她爸妈好心收养的。
若是没有占家,钱龙川早就冻死、饿死了。
直到占金花与钱金斗被抓,钱龙川被亲生父母带走,她才意识到了自己家里存在很大的问题。
现在,家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不用想,她也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来后几乎不说话的她,此刻像受了莫大的刺激,跑过去问大人们:“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
以往,因为钱念娣不常回占家庄,又有些认死理,因此家人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发财的门路。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占宝库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孩子以后就是你二舅的孩子了。念娣,你一直很懂事,应该不想看着你二舅临死前唯一的心愿落空吧?”
钱念娣听着占宝库的说辞,忍不住苦笑起来:“我二舅死前的心愿就是继续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了钱念娣的脸上。
她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家人打。
占宝库因为用力过大,导致钱念娣的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他自己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此时的钱念娣就像是个没有痛感的人,她眉头没有皱一下,眼泪也没有流一滴,缓缓将偏了的脸回正,用毫无生机的眼神盯着占宝库,一字一顿问道:“三舅,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占宝库被钱念娣问出的这句话惊住了,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嘴硬地开口道:“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三舅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了。”
说完话,他就让媳妇王玲将钱念娣拉回了屋子,还将门上了锁。
之后,他又找了木条,将屋子里的窗户都钉死了,以防止钱念娣从屋子里出来,坏了家里的大事。
至于那个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则由宋文华亲自教导,各种威逼利诱,让小男孩喊自己妈妈,拿着占宝玉的照片,告诉小男孩那是爸爸。
过了一个多星期,小男孩终于变得服服帖帖了。尤其是家里孩子多,很多小伙伴,让他很快融入了占家这个大家庭。
这时,留给占宝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占家人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给医护人员塞了个红包后,由宋文华抱着小男孩,在做好了防护措施后,进病房去探望占宝玉。
宋文华将小男孩抱到占宝玉的病床边,跟占宝玉说:“你看,这是咱们得孩子,爸给孩子取的小名,叫念儿,大名叫子旺,占子旺。”
随后,她又对小男孩说道:“念儿,这就是你爸爸,快喊爸爸!”
小男孩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还有些浮肿的男人,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探究着。
他想起看到的照片上的爸爸,跟这个人并不像,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不是爸爸!”
宋文华耐心哄着小男孩:“这是爸爸,爸爸生病了,所以跟照片上的爸爸看起来不太一样。你多喊两声爸爸,爸爸的病就能好了,就可以回家陪你玩了。”
说着话,宋文华还拿出一颗棒棒糖,说道:“你喊爸爸,就给你吃糖。”
小男孩一听有糖果吃,两眼都开始放光,马上高高兴兴地朝着占宝玉喊“爸爸!”
这一声“爸爸”,对占宝玉来说很受用,让他这些天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了过来。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直到宋文华抱着孩子出去之后,占宝玉还在回味着那几声动听的“爸爸”。
这个心愿达成了,他的生命也即将到达了终点。
占宝玉的身体感染严重,虽然在病房中一直接受治疗,但还是没能控制病情的发展。
医院已经开始给家属发病危通知书了。
占家人即便不想就此放弃,也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
最后,在占宝玉的强烈要求下,留着他最后一口气,由医院的救护车将其送回了占家。
占宝玉回家后的第二天就不行了。占家人知道回天乏术,早已将料理后事的事宜安排好。
他死前见了家人,见了能管自己叫“爸爸”的儿子,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在他死后,整个占家庄几乎家家都来吊唁,占家给他来了一场风光大葬,由宋文华抱着小男孩,遗像则放在了小男孩的怀中。
在其他占家人都为占宝玉痛哭流涕的时候,孙小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热闹。
他现在总算知道了自己上一世为什么会患有白血病,原来这都是来自于这个人贩子家族的劣质基因。
不管他今生能不能逃过这场厄运,看着以往对自己的死漠不关心的占家人倒霉,他的心情就畅快无比。
至于钱念娣,因为她对那个小男孩的到来反应过激,占家人担心她会将事情给捅出去,因此现在算是将她给软禁了起来。
每天只有给她送饭菜吃的时候才会开门,而且有人看着,确保她绝对逃不出这个家门。
什么时候还她自由,那就要看她什么时候能够面对现实,跟占家人沆瀣一气了。
这样的状况让钱念娣陷入绝望,可是她没有勇气**。她使劲地晃动门板,将门拍的震天响,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占家,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更不可能去考虑她的诉求。
她偶尔会想起既往被占家人捧在手心疼爱的画面,不禁觉得讽刺。
或许,从她出生开始,她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之中,一生一世也休想逃离出去。
————
现在被占家人喊“念儿”的小男孩的妈妈,在火车站厕所的隔断里躺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清洁工去打扫,才发现了她。
清洁工马上喊人来帮忙把年轻妈妈给抬了出来,并送去了医院。
等她从医院醒来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儿子却不见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抓住一个医护人员就问:“我儿子呢?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她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见过一个她描述的小男孩。
接诊的护士告诉她:“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一个人,没有孩子!”
那一瞬间,女人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她双腿发软,瘫坐在原地好几分钟,才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摸了摸衣兜,发现手机没在身上,也顾不得再找手机,对医护人员央求道:“借我打个电话…”
随后,她快速拨通了身在外地的孩子爸爸的手机号。
电话被孩子爸爸接起来之后,女人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公,儿子,儿子不见了,我就带他去了趟厕所,他就不见了…”
男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对妻子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女人带着哭腔说道:“我在车站带儿子去厕所,后来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就晕倒了,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被人发现后送到了医院,可是孩子却没在,我找不到他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