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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零三是一个傀儡。
却又不是普通的傀儡。
它是第一大学封禁的‘人造神’项目中最接近成功的作品,拥有不逊于黑暗巨兽利维坦、多臂巨人科托斯的强大实力,距离真正的传奇仅有一线之隔。
打造这个项目的疯狂巫师——那位被第一大学雪藏的杜泽姆博士——曾经告诉鼠仙人,如果巨零三拥有真正的灵魂,那么它就能成为真正的传奇。
什么是真正的灵魂,鼠仙人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巨零三对于黑暗议会拥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为它是承载黑暗议会唯一一道禁咒的载体——与第一大学不同,黑暗议会的每一位议员都非常‘宝贵’,没人愿意为议会的伟大事业牺牲。
所以,想要测试这道禁咒,必须选择一个有足够实力,又能服从黑暗议会命令、敢于牺牲自我的强大存在。
巨零三就是这样的选择。
它关系到黑暗议会这一次宣示的成败,关系到黑暗议会在今天之后能不能继续存在于这座世界。
倘若流浪巫师还具有一点理智,那么肯定会选择巨零三,而不是玄黄果。
“这违反了你的契约。”
流浪巫师无法坐视这次‘宣示’的失败,但也不甘心轻易放弃落在手心的玄黄果,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你知道违反契约的后果。”
“后果?”鼠仙人两眼发亮,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还有什么后果比现在更糟的吗?别人或许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作为布吉岛上的边缘‘大巫师’,流浪巫师自然是知道鼠仙人的心魔,知道它为了找寻女儿、拯救妻子的努力——包括今天进入黑狱,鼠仙人的既定目标只是带妻子离开这座世界,它在布吉岛看不到更进一步的希望,已然把目光看向了星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清晰分辨出对面那头大老鼠的决心。
有那么一瞬间,流浪巫师想不管不顾,把手中那颗果子直接塞进嘴里。不管黑暗议会后面怎样,不管第一大学会不会追究,只有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果子,才是好果子。倘若他成就了传奇,黑暗议会难道有能力与他为难吗?
但凡事都有万一。
就像今天,在进入黑狱之前,鼠仙人决计不会预料到能够在这里同时看到妻子与女儿一样。
万一进阶失败呢?
就算他吃掉手中的果子,能真正越过传奇的门槛吗?如果进阶失败,他又该怎样面对发狂的黑暗议会议长以及第一大学的追责呢?他的魔法天赋并非绝佳,能够成为大巫师、在世界安安稳稳流浪这么久,凭的就是谨小慎微、不越雷池。
思虑越多,流浪巫师放手一搏的勇气便越微弱。习惯了与他人做交易,他总能迅速衡量清楚天平两侧的轻重,然后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你会后悔的。”
流浪巫师冷冷的看着鼠仙人,丢出手中的果子。
淡黄色的果子在空中滑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被一条突兀出现的灰色巨龙抓住,巨龙在半空中盘旋片刻,倏然收回,消失在鼠仙人身后。
“我没有机会后悔了。”
鼠仙人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看向自己的老朋友:“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一下……算了,不需要了。”
他原本想让流浪巫师帮忙照顾学校地下的鼠族,旋即意识到今日之后,学校大概率不会容忍流浪巫师继续呆在布吉岛,而流浪巫师可能也不会对自己的鼠族有什么好态度。
更何况,如果自己死了,失去庇佑与调制后,那些天赋不高、身体羸弱的‘鼠族’几乎没有幸存的余地。
想到这里,鼠仙人自嘲的笑了笑。
“你可以放手了。”>
流浪巫师看着鼠仙人仍旧搭在巨零三额前红色宝石上的爪子,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不由催促着,同时强调道:“果子是你的了。”
嗡嗡!
旁边,传来妻子那头米戈震动鞘翅的声音。
流浪巫师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听到身后鼠仙人略带笑意的声音:“不,果汁儿不属于任何人,她永远都属于她自己。”
流浪巫师霍然转身。
鼠仙人扣在巨零三额前的爪子微微用力,咔嚓,那块耀眼的红色宝石便被轻易抠了下来。尚未释放真身的傀儡身上迅速蒙上了一层灰翳,气息在肉眼可见的跌落。
“你疯了吗?!!”
流浪巫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整座战场:“她已经死了!比一道影子强不了多少!贤者之石也救不回来的!你疯了吗!!”
“一道影子可以杀死一位大巫师。”
鼠仙人颇具幽默感的瞄了一眼正目瞪口呆看向这里的年轻巫师们,微微颔首:“这在场所有人刚刚见证过的。”
说话间,红色的贤者之石与淡黄色的玄黄果先后落在了小女巫黯淡的身影上。
一块嵌在她的额前。
一颗放在她的心头。
灰色的鼠尾再次从鼠仙人身后蹿出,这一次它获得真正的自由,却没有离去,而是像一条真正的巨龙,盘旋在妻子与女儿上空,化作一重坚韧的灰色屏障,阻挡任何可能的干扰。
灰色屏障内。
米戈张开身后狭长的鞘翅,微微震动着,额上褶皱间的光斑飞快闪烁着,细软的触角温柔的抚摸着那抹淡淡的影子,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声哼唱:
“以贤者之石养灵。”
“以玄黄之果塑身。”
“以母亲的灵魂为药。”
“以父亲的血肉为引。”
“与你最初诞生时一样。”
“果汁儿。”
“我们是爱你的。”
“一直都是。”
伴随着哼唱,米戈化作了一蓬细密的光点,一点一点融入小女巫的身子里,与此同时,屏障外,鼠仙人身上的血肉也一层层剥落,带着丝丝淋淋的血色,一片一片消散在天地之间,消散在两轮太阳以及无数目光沉默的注视之下。
片刻之后。
灰色屏障中翻滚起一抹抹玄黄,夹杂着丝丝血色,遮掩了里面的景象。
屏障外,一头颅骨狭长,浑身惨白,瘦小而又丑陋的骷髅仍旧站在原地,轻声哼唱着谁也听不懂,但又谁都可以听懂的歌谣,空地的眼眶中闪烁着心满意足的光芒。(.suya/6/6957/ )sxbiquge/read/8/84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