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早,宋梧练了会儿功就去看郁嬷嬷。
小葵急急忙忙跑进院子:“小姐,你的信!”
宋梧有些讶异,“竟还有人给我写信?”
她没有什么特别到需要写信的朋友,一般京中女眷见面也是递帖子,写信倒是第一次。
宋梧接过来一看,脸越来越沉,最后像要凝成冰。
信是季泊舟写来的,洋洋洒洒三大页,除了前面几句关心问候了她,通篇都在斥责宋梧不识大体,表达他侯府多不容易,他为了这门亲事多么煞费苦心。
宋梧一把将信烧了,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煞费苦心,写这么长的信来责骂我!”
”什么?!“小葵瞪大了眼睛,“竟是来骂小姐的?哪个不长眼的写的?!早知道就不把这信拿回来了!”
“还能有谁?”宋梧敲了敲小葵,“尊贵的世子呗!以后他再有什么消息,别拿回来扰我清净了!”
门外,宋楚楚的丫鬟银杏适时地从梧桐苑门口经过。
……
李氏被老夫人罚着思过三日,昨夜已在祠堂待了一宿。不知为何,在这祠堂待着,她总觉得心里烦躁,心里也涌起越来越多的恨意。
地上已铺了一大片废纸团,如今在书案边提着笔,看着面前写了半页不该换孩子的悔过书,她又一把抓起来撕得粉碎。
她哪儿错了?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哪儿都没错!
生出来是个傻的,她换了那难道不是为伯府的体面着想?
如今楚楚完好无损地回来,病也好了,她将她放回伯府小姐的位置,难道不是留住伯府血脉?
楚楚在府上处处被宋梧那个**种欺负,连初肆也被打,她一个做母亲的,前去教训一下目无规矩的养女,难道这不应该?
她越想越气,扔下笔就想冲出去再好好地把宋梧打一顿!
然而刚起身,宋铭就怒气冲冲踢门冲了进来。
“李氏!”他怒吼一声,“你真是越来越目无王法!将这个家管得像什么样子?!”
他将一封府衙的文书狠狠地甩在李氏面前,待李氏看完,顿时面色惨白。
今日一早他去衙门,就受到上峰传召,而传召他的人,却不是平日的寺丞大人,而是连大他四级的太仆寺卿谢如晦!
谢大人扔给了他这一张记录着楚楚派人**宋梧,还设计杀害凶犯、丫鬟海月的府衙文书,还喝令他若是处理不好家中之事,便不用再去太仆寺点卯了!
他当时看完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李氏告诉自己的竟全是假的,外面流言传的反而是真的!
楚楚真的让人去侮辱宋梧!也是她真的杀了海月!
如今所有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晦暗不明的意味,搞得像他宋家血脉天生坏种一般。
这更别说在朝中传了个遍,要是被侯府知道,自己都得完!
“伯爷!”李氏瞬间也有些急了,甚至有了哭腔,“你说,这,这可怎么办!”
这名声要是发展下去,别说那婚约,就连初肆和初石未来的前程都受极大影响。
“怎么办?你好好将那悔过书写了,然后认认真真去宋梧面前道歉去!”
宋铭背着手,这么多年终于在李氏面前有了些威严:“这些事都是你替楚楚说话,害我轻信引起的!
不然哪会发展到如今的事态?楚楚是咱们的孩子,当然也不能不管,只能让她再忍耐些时日,等宋梧嫁了人就好了!”
李氏有些犹豫,“可那婚约,那婚约楚楚想要啊!”
“要什么要?!”宋铭很是头疼,“你知不知道宋梧将那婚约已经烧了?!还是当着世子的面烧毁的!”
“啊!”
李氏气得差点厥过去。
“她,她,她这是何意?!”她的手都在发抖,“是不是她宁愿不要这婚事,也不想让给咱们楚楚?!”
“夫人哪!”宋铭叹了口气,无奈地一**瘫坐地上,“咱们是撞进神仙打架了,若处理不好,别说这准备了十几年的婚事泡汤,伯府爵位没了,就连我这个闲散官职都没了呀!”
别看李氏平日对着宋铭咋咋呼呼、脾气也大,可这到了关键时候,她那从小地方跟着爹来到京城,好不容易才嫁进了伯府的眼界真的不够看。
人情世故这些年她虽然学了不少,但这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是一点也摸不着门道。
“伯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哪来的什么神仙打架?”
其实宋铭也是刚进了祠堂才想到,于是赶快将缘由说了出来。
昨日宋梧成了国公府义女,他今日回来也打听了,确是真事,国公夫人还特别看重她。
虽然这里面的缘由他并不知情,但是今日点他、申斥他的人是谢如晦,谢大人。
谢大人是什么人?
是百年世家谢氏一族的人,是国公夫人和太后娘**娘家侄儿,也是一直与永平侯府季家不和的人!
昨日京中谣言四起,国公府却和宋梧认了亲,后来司狱司郑雷就来府上调查海月之死。
这本没有什么,但就在世子季泊舟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后,立刻就受到了谢家的关注,今**立马就被申斥。
虽然一直以来是伯府一心想倚靠侯府,但谢家当然知道两家的关系亲近。
表面上是在帮宋梧出气,但实际上这是在借他敲打侯府啊!
宋铭正为自己想通了这么大的关窍而暗自得意,就听李氏道:“那……那如今那丫头岂不是得了季家和谢家两家的关照?这一个都不能得罪,咱们可如何是好?”
宋铭愣住了,但他也想不到更深更远的绸缪之法,只得若无其事道:“先别管这么多,咱们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只要谢大人不再为难我,后面那些事不就好说了吗?!”
宋梧将院子里的阵法又做了些调整,就听小葵说伯爷和夫人来了。
李氏一进梧桐苑就拉开了嗓子:“愿愿!母亲过来看你来了!”
桑落立刻警惕,冲到院子里站在了宋梧旁边。
宋梧面冷如霜,“夫人这又是唱哪出啊?”
李氏整个人都透着对宋梧的亲热,“哎哟!瞧你说的,母亲今日过来,主要是给愿愿赔个不是!
昨日不该打你,本就是初肆做得不对,你惩罚他是应该的!母亲想了一宿,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这就来了!”
宋铭在一旁符合着和稀泥,宋梧想到昨日这人才和宋初石一起来训斥了一番,今日怎就态度大变,必定是有些问题。
她淡淡一笑:“昨日老夫人说在祠堂悔过三日,怎么今日夫人就出来了?”
李氏面色一滞,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带了过去,吩咐身边的丫鬟抱上两匹上好的锦缎。
“这是母亲的一点心意,愿愿拿着做两身好衣裳!母亲这就回祠堂了!”
宋铭朝着宋梧笑了笑,假装附耳低声道:“父亲为了你,专门敲打了你母亲一番。可别再说那些不嫁侯府的话了昂!”
说完,夫妻俩又一唱一和地走了。
宋梧看着二人的背影,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符纸叠的小纸鹤,她轻轻吹了口气,就见那纸鹤追着李氏和宋铭夫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