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蝴蝶画廊第二部分完工那天，乔万峰亲自到了现场。
其实那时候阮姜姜和施工队的人已经准备离开了，她向大家真诚道谢，又把第三部分的施工图对了一遍之后，才挥手跟他们告别。
看着已经完工的两个部分，她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然而一转身，忽然看到不远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乔……乔总？”阮姜姜一愣。
乔万峰面带微笑，缓缓踱步走来。蝴蝶画廊跟他想象中的一样，优雅大气，明亮宽敞，带着勃发的生机，也带着几分属于蝴蝶的神秘。
真的很像……多年以前，他在海边给某人画过的那张图。
乔万峰嘴角的笑渐渐凝固，眼中浮现一丝伤感，轻轻叹了口气。
“乔总，”阮姜姜有些紧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您尽管说，我马上改！”
“不，已经很好了。”乔万峰看着她笑了笑。
很奇怪，这么多年了，他深埋在心底谁都不知道的那张设计图，竟然被眼前这个女孩完美复刻出来。
乔万峰的眼眸多了几分复杂的底色。
“乔总，”阮姜姜礼貌颔首，“剩下的第三阶段，施工图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不用，我信你。”
阮姜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乔万峰看向她，“京州好玩吗？”
“嗯，挺好的。”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那座城市。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乔万峰声音沉下来，“你不妨跟我实话实说，为什么你从京州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刻意疏远我呢？”
“啊？”
阮姜姜的心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她以为自己做的不着痕迹，没想到乔万峰还是能看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乔万峰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留心一个小员工为什么刻意疏远他……
阮姜姜心里还是别扭了一下，咬咬嘴唇，垂下眼眸。
“还是因为之前的分歧？”乔万峰轻笑，“你这孩子，气性还挺大！”
阮姜姜一怔，抬头看他。
孩子？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好自然。
她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件事，我不是已经在记者会上说明白了吗？”乔万峰微微弯下腰，声音更低。
他身材本就高大，阮姜姜个头才到他肩膀，而他现在迁就她的身高，弯下身子跟她说话。
阮姜姜忽然想起朱曼说过，她跟她爸爸吵架之后，朱曼爸就会弯着腰低声下气哄她，哄完了再讲道理。
当时阮姜姜羡慕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她只见过阮鸿义发脾气的样子，甚至对阮明薇这个亲生女儿，阮鸿义都没低三下四过。
而此时的乔万峰，还真像个哄着闺女的老父亲。
阮姜姜鼻尖有些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姜姜，”乔万峰轻声道，“上次我在记者会上发了脾气，而且当场就报警，警方迅速介入调查。现在，污蔑我们使用劣质材料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你知道举报人是谁吗？”
“谁？”阮姜姜潜意识里，觉得这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乔万峰勾勾唇，“阮明薇。”
阮姜姜一愣，赶忙解释：“乔总，我跟阮家其实……”
“你不必解释，我也没有怀疑你什么。”乔万峰轻笑，“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你是你，跟阮明薇不一样。”
“乔总……”
“不过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
“阮明薇的男朋友是庞路。”乔万峰眼中似有深意，“听说阮鸿义对庞路百依百顺的，就怕失去这门亲家。”
“庞家有点势力，这个面子，我……”
阮姜姜苦笑一声，“我明白，您不能不给。”
乔万峰看了看她，老狐狸似的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肯定不给！”
阮姜姜愣住了。
乔万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是整个画廊暖气最足的地方，两旁的蝴蝶兰争相怒放，空气里飘着幽香，让人心旷神怡。
“庞家有势力又能怎么样呢？在海城，我乔万峰说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他双手抄在口袋里，挺了挺脊背。
乔万峰是老了，但衰老的只是年龄。
“造谣诽谤，处十日行政拘留。”他轻声道，“姜姜，你最近没跟她联系过吧？”
“没有。”阮姜姜摇了摇头，“自从我结婚之后，跟阮家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你现在可以回去看看。”乔万峰坏笑，“阮明薇已经进去了，阮鸿义觉得太丢脸，在圈子里抬不起头，这段时间没有任何的社交活动。”
“虽然是行政拘留，但也会写进她的档案里。阮明薇的人生，已经有污点了。”
“等她出来之后，庞家不会要她这种儿媳妇！”
阮姜姜轻咬嘴唇。
对阮明薇这种人她不同情，那完全是咎由自取。
“警方有没有调查到，阮明薇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向他，“是不是因为我？”
“不知道。”乔万峰实话实说，“不管什么原因，她造谣诽谤是事实。阮鸿义也找过我，一开始态度还算诚恳，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女儿，后来……”
乔万峰冷笑一声，“后来他就开始威胁我，让我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真是笑话。”
他轻嗤，“我乔万峰多少次九死一生，难道还怕别人威胁？”
“况且作为父亲，他在为难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自己也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呢？”
阮姜姜看着她，心里的复杂无法言喻。
“姜姜，”他声音缓下来，“作为女儿，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可他作为一个父亲，十分不称职！”
“他称不称职，其实我真的无所谓。”阮姜姜淡然一笑，“他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姜姜……”乔万峰顿了顿，“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不过……你就从来没想过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吗？”
阮姜姜低下头，沉默许久。
这个问题她想过无数次了，她也问过梁辛，可每次她一问，梁辛不是反应激烈，就是吞吞吐吐。
反正每次都是搪塞过去，根本不正面回答。
“或许……我亲生的爸爸让我妈妈吃过很多苦吧。”她扯扯嘴角，“所以妈妈根本不愿意提起他。”
“从我一出生，我爸爸就抛弃我，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那……”乔万峰眼神暗了暗，“你理想中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