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整夜不安。
梦中场景模糊,却似有什么东西缠绕在身边,让她浑噩不安。
她突然惊醒!
窗外光线模糊。
雨停了。
天也亮了。
姜晚迅速起身洗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满头是汗,可究竟梦见了什么,却已全然记不清。
外头很快传来声响,打开门,是守在客厅睡了一整晚的厉衍川,听到动静便起身。
楼上楼下,两人遥遥相望。
她语气很轻。
“厉衍川,现在就出发,好吗?”
……
这一次,厉衍川没再阻拦。
他说的两天时间,最终也不过堪堪二十四小时。
这样的日子里,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海城的天很晴朗,像是被暴雨洗去过尘雾,四处都光鲜。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下去时,日头落在姜晚脸上,她素净的面庞都显得明媚、干净。
厉衍川看着她去买了些水果,这才上楼。
VIP看护室内,人向来不多。
可这一次却挤挤挨挨的,围了不少人。
盛彤也在。
“姜晚?你回来了?”盛彤的脸色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变了。
她有些诧异、又隐隐担忧的复杂。
“恩阿,刚到。我妈怎么样了?”
“她……”饶是一贯心直口快,更见惯了生死的盛彤,此刻也有些犹豫。
只用眼神望向病房里。
姜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意外地在病房内看见了符星文、林香盼、甚至夏泽安。
“晚晚……你、你要节哀。”
“什么?”
“节哀?”姜晚一怔,人就定在了门边。
她急切地想冲进去。
可双腿仿佛灌了铅块似的,那样沉重如山。
她甚至……不敢进去!
可目光终究落在了病床上,原先总是笑着喊“晚晚”的人,此刻躺在床上,被一层白布盖住。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声息也都没有了!
她心中不愿相信,猛地掀开了那张白布。
一瞬间,陈秀梅苍白紧闭的容颜落入眼中,没有一丁点气息的面容死寂!
“妈……”
姜晚掀了掀唇,想喊她。
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哪怕那样用力张开唇,也仍旧说不出来一个字!
“啊……”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嚎着无声的绝望。
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觉得全身窒息,有人狠狠压榨掉她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
好痛!
刻骨铭心的痛!
姜晚蓦地跌在地上,手徒劳地伸向空中,却再也抓不住陈秀梅的衣角。
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用力抓紧……
“啊——”
那是透骨嗜血的疼痛,直入灵魂!
她整个人几乎晕厥在地!
“晚晚!”
林香盼第一个冲过去扶着她,扶着她已然被抽空了力气的身子。
“你、……”
她想安慰的。
可此刻能说什么?!
所有言辞都分明无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妈妈……”姜晚终于喊出了声音,用力捂着心脏,想拼尽全力再去看她一眼。
可四肢发软,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
她像被人抽空了全部精力一般,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从床上抬走。
想阻止。
她没办法接受,昨天还好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别动我妈妈……再救救她,再救……”
姜晚猛地想站起来……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寂。
她晕了过去。
……
那一声绝望的声音传了很远,刚出病房的厉衍川身形蓦地一颤。
几乎在下一刻,便看见了从病房里被抬出来的陈秀梅。
他眸光骤然缩拢!
“怎么回事?”
病房里的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他。
眼底却是一个比一个漠然的情绪。
符星文抱着姜晚出去。
跟在身侧的符星武,眼底早已是藏匿不住的怒火。
“你脱不了干系!”
他终是年轻气盛,再多的教训,到此时也忍不了那一句恶毒的诅咒,“厉衍川,你让晚晚姐,连她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厉衍川唇紧抿,俊脸紧绷而冷寂。
他不知道……
昨天姜晚一直心神不宁,闹着要回来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陈秀梅现在病情稳定,手术在即,她马上有希望好起来。
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然就没了?
留在最后的夏泽安走过来,两道颀长的身躯并肩。
他的神色一样的复杂,还带了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半晌终于开口。
“是**。”
厉衍川眼眸又是一紧,难以置信。
“入院治疗三年,一直很配合。夜里本也没有治疗药物,更少用监护仪器,值班医护没有注意到……她割腕了。”
他眼底一刹那闪过的疑惑不解,指节收拢,继而用力闭了闭眸。
昨夜里姜晚没来由的焦躁慌乱,失了稳重,竟是因为母女连心,第六感的预料。
那个电话,似乎也另有深意……
厉衍川忽然觉得心口狠狠刺痛,悲痛如风暴席卷而来。
他靠在墙边,高大的身躯微颤,全身上下被无尽的悔恨与自责紧紧缠绕。
他几乎也有些站不住了!
符星武没有骂错。
是他!
拖了姜晚的脚步,让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厉衍川根本不敢去想,失去唯一亲人的姜晚会有多绝望,又会多恨他。
他简直罪该万死!
……
“原因呢?”
半晌,才终于掀开眸,冷然开口,“马上就要手术了,这个关头,她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更重要的是。
姜晚怀了孩子。
陈秀梅心心念念的,想无论如何在死之前,抱一抱姜晚的孩子。
“她留了遗书。”夏泽安从床头抽屉拿起来手机。
有些年头的旧手机了。
不设密码。
打开,便能看见昨晚录下来的几个文件。
“有一个录音,应该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