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寂了整整三秒。
直到所有人一拥而上,制住了夏柔。
她满手都还是血,睁大眼睛看着被人抬走的人,崩溃叫嚷。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啊——妈!”
是的。
就连姜晚也不敢相信。
有人比她更快救下山山的,竟是林美芳。
她从后面突然出现,谁也不曾注意到。
轻易阻止了夏柔,却避免不了那把刀狠狠刺入她腹部。
鲜血滚落一地。
姜晚满手的艳红,看着林美芳和厉衍川都被送上救护车后,这才终于能抱起山山。
小家伙受到了惊吓,脸色惨白一片。
仍抓着她的衣服,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小手颤着掀了掀唇,却是好轻好轻地喊。
“妈咪……怕……”
“不怕,不怕,妈咪抱着山山呢,没有人再伤害山山。有妈咪在的……”
话音未落,却发现山山已经闭上了眼睛。
“山山?山山!”
……
小家伙吓到了,被送到了儿童病房,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段医生几人守着,不知何时会醒来。
林美芳却病危了。
灯光炽亮的走廊里,夏泽安高大的身躯伫在一侧,神情焦急万分。
直到手术室里门打开,医生语气急促。
“伤到了肾脏,出血量很大!医院备血不够……除非……”
“除了什么?”夏泽安情绪急躁,却从医生看向姜晚的眼神就明白了过来。
“有为了姜山山准备的备血。”
姜晚知道他们在看她。
那是山山手术过后这阵子,重新筹集到的血液,备着实验和下次可能换血的手术使用。
但……
林美芳危在旦夕。
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刚刚受伤也是因为救山山。
姜晚来不及多思考。
“用!先救人。”
“是。那手术成功率就高多了!”医生得到了许可,又让夏泽安签了好几份字。
等了好一会,再出来人,确定情况稍好一些。
姜晚回了山山的病房。
小家伙昏迷不醒。
“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吗?有办法叫醒他?”
段医生几人面面相觑,彼此眼底都只有为难的情绪。
摇了摇头。
姜晚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态,又一次接近崩溃。
床上的山山那么小小的一坨。
他才四岁不到,就遭了绑架。
又亲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在面前**,看着外婆为了救他被刺。
那么多的血。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若非姜晚是医生,她看了都会害怕。
何况山山。
小家伙哪怕在昏睡中,都还皱着眉,连梦都是噩梦,从不安生。
“夏柔真该死!她有病怎么不早点了结了自己,出来祸害旁人……”林香盼忍不住低声咒骂,转头却也只能扶着姜晚到旁边先休息。
见她形神都憔悴,才终于安抚。
“绑架幼儿、刺伤自己的妈妈,哪怕是精神病,也会被重判。她应该……再也出不来了。”
姜晚点点头。
她知道。
却还是想哭。
为夏柔那样的人,赔了林美芳半条命,赔了厉衍川一身的伤和山山受到不可逆的惊吓。
太不值当!
她恨不得夏柔**!
“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盼盼……我竟然,看着自己的亲人躺在病床上,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香盼试图帮她擦眼泪。
可手举到一半,最后的结果却是抱着她一起哭。
她知道姜晚此刻的无力感。
知道那种试图拯救,最后却终于发现自己无能的可怕结果。
是的。
她们也不过……都是凡人。
……
时间流逝。
已是凌晨。
几人都随意吃了些饭菜,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姜晚更是只喝了两口水,连外卖袋子都没打开。
直到夏泽安过来。
“妈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多亏了你愿意提供的备血。你……别太有压力,至少这边,不用担心了。”
姜晚艰难抬起头看他,勉强扯开了唇,露出了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晚晚,厉衍川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林香盼见不得她这样僵硬,行尸走肉的样子。
又心疼又觉得难受,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段医生说了,山山的情况至少也要观察十二个小时。输完液明天还没醒的话,再用别的法子。”
“嗯。”
姜晚闭了闭眸。
她知道。
厉衍川拿命去救山山,她总是要看他的。
只是心里头彷徨不安,因着山山昏迷未醒,所以无措又……慌张。
姜晚站在病房门外,看着透明玻璃上印出自己此刻的影子。
颓废、昏沉,更多的是担忧。
“你来了。”
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有些沉,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仍能听清。
姜晚终于推开门进去。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煞白如纸,乍一看,比另一边昏迷的山山更为严重。
手和腿上都缠了厚厚的纱布,乍一看,跟个木乃伊似的。
幸好,俊脸仍旧干净。
见着姜晚过来,一直有气无力的厉衍川,也强行提了一口气问她。
“山山,没事吗?”
她在旁边坐下,给他倒水,“身体倒没事。”
“精神上呢?”
姜晚倒水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旋即又扯开唇笑了一下。
“还在睡呢。”她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避重就轻。
她对厉衍川情感复杂,到如今,已是掺杂着几分依赖几分嫌恶,爱过,恨过,感激过,又……怜悯过,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的一份感情。
只低下头,静静望着厉衍川,似不经意提起。
“你怎么想的,比夏柔还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