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闻言一愣,也跟着起身:“赵施主这是?”
赵倜道:“之前在威楚府与人借马,说这几日归还,定在无为寺旁,须得过去看看,不好失信于人。”
本因思索道:“赵施主打算在大理逗留几日?”
赵倜笑道:“此处风光怡人,说不得盘桓一阵再走。”
本因点头:“既然如此,老衲与赵施主一见如故,说不得邀约施主再讨佛法了。”
赵倜合手道:“如此甚好,我也与大师投缘,那不如明日打扰?”
本因道:“如此甚好,我送赵施主。”
赵倜三人出了天龙寺,本因回去禅堂,知客僧道:“方丈师兄,这赵施主来历……”
本因道:“应当不假。”
知客僧道:“师兄如何说?”
本因道:“本参师弟,吾者皆为宗室出身,是否皇宗子弟怎会看不出来?只怕这位赵施主谦虚了,未必甚么远宗,身份应该更高。”
本参回想片刻道:“师兄所言甚是,但那大相国寺……”
本因道:“相国寺本就是大宋皇家寺院,方丈也是宋帝亲封,这位赵施主经法领悟精深,和相国寺方丈为友亦有可能,身为宗室,反倒是两厢印证。”
本参道:“师兄有理。”
赵倜出了天龙寺,看着外面柳绿花红,不由微微一笑。
他并非急着去往无为寺,与本因第一次见面,聊得太多太长不好,交浅言深,不妨慢慢来,反正鸠摩智暂时还未至大理。
接着在洱海边游玩一番,归城后无为寺那边走一遭,便回去客栈。
翌日,算着天龙寺午课结束,赵倜再次来访。
此番和本因聊得长了些,尽是经法,又有中土各宗流派,一时两人说的心中舒畅,茶水都喝了许多。
第三日赵倜来得较早,谈论半晌后,竟然聊起了琴棋茶花,本因带着赵倜去看寺中茶树,一时开得娇嫩灿丽,细讲品种,赵倜侃侃而谈,叫本因大为惊诧。
第四日赵倜没去,在无为寺逛了半天,等候木婉清,依然没见人影。
第五日继续去往天龙寺,和本因说起天下各大山门,峨眉五台,又言及普陀九华。
最后转谈起禅宗少林,本因道:“不知少林经法如何?”
赵倜摸着下巴,这个还真不好讲,此刻少林方丈该是玄慈,当年雁门关之事的“带头大哥”,叶二**情人,虚竹的老爹,佛法这个……估计很不高深。
他道:“经法或好,就不知学得怎样。”
本因听出他话中之意,笑道:“久闻少林有一座藏经阁,内里经书典籍众多,有达摩法师手书,还有一些武学秘典。”
赵倜道:“少林我没去过,但藏经阁确实耳闻,至于武学……”
本因道:“如何?”
赵倜道:“惯听有七十二绝艺,敝帚千金,却是可笑,少林之人哪个能够练全?千百年后,沧海桑田,世事交替,还能够剩下几本?”
本因闻言道:“赵施主于武道亦有所得?”
赵倜微微一笑,本因摇头道:“却是老衲失言了,当年大宋太祖皇帝一条盘龙棍棒,棒打四百军州,三十三势无名长拳,打得天下多少英雄隐居,豪杰避世,赵施主怎会对武道没有研究呢。”
赵倜闻言怔了怔:“本因大师说……三十三势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又名大红拳、洪拳、砲捶,炮拳,后世称谓六大名拳之首,百拳之母,但无论后世所传,还是赵倜在宫中练习,都是三十二势,而本因口中却说三十三势,心下不由疑惑。
本因道:“老衲可有说错?并非三十三势太祖长拳?”
赵倜沉吟道:“大师从哪里得知太祖长拳三十三势的?”
本因道:“天龙寺中有段氏先祖遗留笔记,至道广慈皇帝与大宋太祖皇帝乃为同时代人,曾经在年轻时去过中原大地,回来后晚年写下过一本手书,里面说起。”
赵倜知大理至道广慈皇帝就是段思聪,与宋太祖乃是同一时代人物,他道:“广慈皇帝在中原时与太祖打过交道?”
本因回忆道:“笔记上没有细提,只道太祖拳法惊人,三十三势无名拳法,打得天下英雄隐世。”
赵倜吸了口气,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没听过太祖长拳是三十三势!
太祖太宗真宗仁宗等等皇帝的起居注,他全部看过,没有哪个提到太祖长拳三十三的字样,宫内民间全都是三十二势。
难道段思聪记错了?晚年时候老糊涂了?
本因道:“广慈皇帝好武,曾被后人誉为我段氏武痴,在笔记之中对此拳法推崇备至,便是言说……我大理的一阳指也难比上此拳。”
赵倜双眉扬了扬,这么看来绝对不可能是段思聪老糊涂了,肯定其中藏有隐情,看来回东京之后还得找高太后询问。
“太祖拳法我未得其中精髓。”赵倜缓缓摇头。
本因笑道:“武学一道,继往容易,开来何其艰难,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几人可以做到,大凡晚生后学,几个能有开创者更厉害,发乎于心,起之于感,后学者不过有样学样,按图索骥,怎能十成十的融汇进去。”
赵倜颔首:“大师高见。”
两人继续聊论武学,又是一个多时辰,赵倜起身告辞。
接下时日,他几乎天天到访天龙寺,与寺内僧人混得熟稔,和本参本观本相等和尚也都结识,与本因交谈更是方方种种,不再限于佛书经本。
他每天也都去无为寺,却一直没见到木婉清来,便说了形象,叫周侗在那边等候。
这一日,与本因刚聊没多久时,忽然本观进门,冲赵倜露出歉意表情,然后向着本因道:“师兄,枯荣师叔叫你。”
本因闻言与赵倜告了个罪,起身出门离去。
赵倜不由沉思,怕是鸠摩智约定之期临近,天龙寺诸僧想不出办法应对,心中开始急了。
本因半晌之后回来,进门便是一脸苦笑:“赵施主,寺内有些事情,以后怕是不能长久闲聊了。”
赵倜皱眉道:“本因大师愁容展现,出言意外,莫非贵寺遇见甚么难解困处了吗?”